毛文龙拉着毛承禄坐在了篝火旁,在水壶里给他倒了一碗开水递过去:“喝一口暖一暖,然后说说你的经历吧。”
结果一这么问,毛承禄竟然再次嚎啕大哭,还跪在地上给毛文龙连连磕头赔罪:“义父啊,我不是人啊,我带的三十几个兄弟,还有您的一百亲兵,全部战死在断后的路上啦,就我一个人跑回来啦,呜呜呜呜,我不是人啊。”
听到这个噩耗,应该算是噩耗,毛文龙竟然没有一点悲伤的感觉,反倒有一种悄悄的轻松感。
在破碎的碎片里,毛文龙想起了当时贱奴突袭镇江,这个毛承禄带着自己的亲卫队,其中有30个义子一百个亲兵给大家断后,也正是他们的拼死血战,拖住了建奴的马蹄,才让大家能够有幸逃出来。
听到那些人全部战死,毛文龙悄悄轻松的是,自己不知道多少的义子,这一下子就战死了30人,也算为自己庞大的不知道多少的一只队伍减肥了,也让自己发晕的脑袋能多少有些轻松。
对于自己这种没来由的轻松,毛文龙狠狠的责怪了自己一番没有人性,但又为自己开解,经过昨日的一天苦战,生死已经被自己看得麻木了,自己已经慢慢的习惯了这个世界的残酷,更何况自己的义子过多,说句良心话,毛文龙对这些义子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情,死了也就死了。不过自己倒是佩服原先的自己,是用什么办法让那些义子能甘心为自己去赴死呢?这是有绝对的手段,自己应该学一学这驾驭人收拢人心的手段,等有机会,自己一定要慢慢的想一想,再想一想。
拉起了跪在地上的毛承禄,轻轻地拍打着他的手背:“好啦好啦,不要再哭了,你能活着回来我就非常高兴了,战死的那些你的兄弟们,我会记住他们的,等以后我们有了一块根据地,我会将他们的灵魂招回来,用血食供奉他们。”
这样的举动,这样的许诺,让毛承禄感激的五体投地,更坚定了他为这个义父肝脑涂地的决心。
其实毛文龙之所以能获得这些义子们死心塌地的效忠,其根本原因有两个,一个就是刚刚毛文龙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对这些义子们的关怀,在这个等级分明,上下尊卑有别的年代,这样亲密的举动,绝对会让人感动的痛哭流涕。
而还有一个最关键的东西,那就是他所说的所有义子,每个人的身上都背负着血海深仇,在中国这个古老的民族里,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是粉身碎骨也要报的,这是为人子,为人夫必须履行的责任。
而他们的仇人的确是太过强大,想要报仇,凭借自己的能力是绝对实现不了的。他们必须寻找外援,而现在能替他们报仇的大明的军队,死走逃亡,在辽东已经没有了。
而就在这些人绝望的时候,一杆火红的毛字大旗,就在这辽东呼啦啦的展开飞舞,让他们看到了复仇的希望,于是他们就纷纷的拜倒在毛文龙的脚下,满怀希望的追随着他,和建州女真拼死厮杀,为了自己的父母妻儿报仇雪恨。
情谊让他们心心相连,仇恨让他们走在了一起,这就是毛文龙准备慢慢想的原因。
这时候毛承禄收住了悲声,在怀里拿出了一封书信,双手递给了毛文龙:“我在孤身一人之后,游荡在敌人后方,准备寻找空隙回来投奔义父,却不想误打误撞的在昨天晚上,碰到了建州女真的一个信使,我就准备杀了他夺他的战马,结果在他的行囊里看到了这封书信。这一封书信是阿敏向后方调兵的命令,命令在后方留下的2000建州女真镶蓝旗,在明天,哦,也就是今天晚上的时候,必须踏过鸭绿江,和他们的旗主阿敏会合,准备在明天大军整顿之后,再对我们进行围剿。”
毛文龙大喜,这个情报太及时了。接过这封信,转手递给张盘,他认识满文,张盘草草的看了一遍,给毛文龙念了,果然,所写的内容绝对真实可靠。同时从整个战局上分析,昨日一战,自己让阿敏损失了整个汉军,同时也让他前后损失了800多的将士,等于是折损了他现在手中一半的人马,也算伤了他的元气,他也的确应该休整一下再次发动进攻,所以两相对比,这封信绝对是真实的。
情况发生了这样利好的转变,毛文龙立刻命令毛承龙召集所有自己的亲信,到自己这里来开一个战时会议,为下一步的行动定下基调。
其实现在能够参加会议的真正人员并不多,当初自己带来的那些将官,一百亲兵二百多人,现在是死伤的所剩无几,能够参加自己大会的,现在就是,原先的守备:苏其民、丁文礼;千总:张盘、陈忠、王甫、张继善、向学礼;把总:张元祉、许悌、王承鸾、尤景和、毛承禄、毛学礼,毛有德,毛仲明,王镐、吕一学、张魁;家丁:刘继祖、官养栋、章得化、杨春、定有功、洪文远等。
这里还多了一个人,那就是被张盘在半路裹挟来的那股难民的首领,就是跟着张盘见毛文龙,向毛文龙讨要吃的那个宋有权。
在等待大家的时候,毛文龙和宋有权,也就是自己的卫生队队长,真正的攀谈一番,了解了一下他的出身。
宋有权,镇江人,是个猎户兼职郎中,平时往来朝鲜,贩运一下人参貂皮,冬天没事的事时候,也要进朝鲜的森林里去,亲自挖些人参草药,也算是朝鲜辽东通。由于在当地也算个能人,人又四海,所以在镇江左近名望非常高。这一次建奴打了过来,沿途上烧杀抢掠,男子变卖为奴,女子孩童抢去贩卖,弄得大家家破人亡,所以这个宋有权被大家推举为头目,带着大家开始逃难。好在这个宋有权往来朝鲜多次,道路通熟,这才让大家躲过了一次又一次后金的骑兵搜索,最后和张盘遇见了。
毛文龙就很好的安慰了他一番,同时就在怀里拿出了一份空白告身,入木炭写上了他的名字,直接给了他一个把总的官职,就是吗,都成为自己一个部门的头了,就应当有个相对称的官职吗。
这个告身一出,当时让这个宋有权感激得涕泪横流,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一个区区的猎户郎中,转眼之间就成了大明天朝的官员,这真是祖坟冒了青烟了,是不是主坟上的蒿草过密,一时失火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