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龙正在和妻子为毛承斗的学业忧心,结果门外有敲门声,一个清朗的声音在门外问到:“这里可是毛帅的府邸?”
毛文龙和张氏互相看了一眼,张氏似乎很疑惑,其实也是在向毛文龙解释:“我一个妇道人家,平日也不和别人走动,什么人找到我们家了呢?”
毛文龙就哈哈一笑:“有客人上门是好事啊,看来是找我的。”于是就站起来向大门走去。准备迎接一下。
这时候老张头已经半开了大门,正探出半个身子询问着什么,不大一会就转身对毛文龙禀报:“老爷,是四表老爷到了。”
四表老爷?毛文龙一皱眉当时没想起来,张氏却赶紧站起来,对着毛文龙道:“是舅舅家的四表弟其仁。”
自从毛文龙回家之后,细心的张氏发现毛文龙对以前的人和事多少有些恍惚,好像对以往的事情忘记了不少,在她体贴的看来,这是丈夫在前线过于紧张的结果,于是就在这个时候,细心的提醒他一下。
被妻子这么一提醒,毛文龙依稀想起自己这个四表弟的样子,同时也知道了,妻子带着孩子来到京城之后,只有自己的妻子,按照晚辈的礼仪,不断去舅舅家拜访问安之外,舅舅从来没有派个人过来看一看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但毛文龙没有怪罪舅舅的意思,本来原先的自己就不被舅舅待见,疏远一些也是正常,不管怎么说,在妻子和儿子刚到北京的时候,还是被舅舅一家接在府邸里照顾一段的,这也算是一种亲情恩惠。
不过今天自己的四表弟突然间登门拜访,这就是这几天在朝堂上表现的结果,从这一点上看,舅舅已经开始向自己递出了橄榄枝,这是一个好现象。
紧走几步,毛文龙接了出来,大门彻底的被老张头打开,门前站着一个神清气爽的年轻人,一身白衣,手中折扇,身后跟着两个挑着担子的青衣下人,就站在那里潇洒的看着迎上来的毛文龙。
毛文龙拱手,结果这个沈其仁却歪着脑袋看了再看毛文龙之后,嘴里是啧啧有声:“我说表哥,原先我看你这个人不怎么地道,也懒得理你,结果没想到,这天地在变,这人也在变,不过一年多,竟然真的成为了杀奴的英雄,啧啧,倒是让小弟我突然间刮目相看了。”
听他这么说,毛文龙就知道这个人属于那种放荡不拘的人,似乎原先对自己还很熟,于是也就不再拱手谦让,上去一把拉住这小子:“事事在变,你不是也变得比以前英俊潇洒了吗?还站在门前干什么?赶紧的给我滚进来。”
沈其仁就用扇子点点毛文龙:“果然如此,原先到我家的时候,还要跟我们这些表兄弟们拿腔作调,充什么斯文,现在才是我最得意的,大家都是好兄弟,真亲戚,装什么装。”然后就冲着张氏却是恭敬施礼:“嫂子好,是不是兄弟我来了,应该准备一些酒菜,午间我可是准备在这里混吃混喝了。”
张氏就笑着敛礼:“你们兄弟多年不见,这一下见了面,真的应该多亲多近,嫂子现在就给你备饭去,听说在你兄弟几个里你最能喝?这次一定要敞开了喝。”
沈其仁就再次施礼:“那就有劳嫂子,弄几个下酒菜就行了,酒这个东西我已经带来了。”
看到沈其仁对自己是那样的做派,但对嫂子不短了礼数,看来这小子是一个知道进退分寸的人,似乎那放浪形骸的表现,大概是装出来的。
两个人进了明堂,沈其仁就用扇子敲打着自己的手心,打量着明堂里的装饰,嘴里又是啧啧有声:“已经是为帅一方,带了五六万的人马,按照咱大明的规矩,一年吃空额喝兵血,怎么的也有十几万银子的入项,却没想到,你的明堂里还是如此寒酸,也不知道你是装的,还是真的。”
毛文龙就大马金刀的坐在了自己主人的位置,对着这个四处晃悠的表弟道:“四五万人马的确不是虚报,要不也没有那实打实的斩获,但真是可惜,朝廷今年拨给我的不过4万银子,五千石的粮食,结果不但有那四五万张嘴,而且还有几十上百万百姓要吃要喝,我倒是想搜刮他们,结果他们一个个身无长物,只有烂命一条,结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然后双手一摊:“我不但不能收刮他们,而且还要为他们的吃喝奔波,你说我这命是不是很苦?”
沈其仁就点了点头:“我在户部也挂了一个小官儿,那里的道道我最明白,看来你混的不好,连搜刮百姓和士兵的机会都没有,我倒真的是替你悲哀。”
毛文龙就苦笑接口:“大道理也没必要讲,报国的事情也先不说,我现在的心态就是做生意,我得把这百万百姓和几万将士们养好了,然后我才能从他们身上捞取利益,正所谓无本难取利,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其仁就歪着脑袋看了看毛文龙:“表哥的想法的确是超人,不过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最终将养了百万百姓,将养了五六万的将士,你就是大功一件,这一点兄弟我佩服,这可比你当初在我爹爹面前老是夸夸其谈的强多了,就为这个,我们就应该好好的喝上一杯。”
然后就一撩袍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毛文龙的身边,拄着桌子,歪着身子对毛文龙道:“其实我最佩服你的,确是你前日在朝堂上的一番作为,真的是大快人心。”
毛文龙就将茶杯推了过来,然后自己端起了自己的茶杯,小口的喝上一口,歪着嘴道:“你也是文人,从老家那说起来,无论是我的舅舅还是你们,都应该是东林党的中坚,结果前天我在朝堂上狠狠的打击了一下东林党,按照正常来说,你应该跟我势不两立,结果我听你刚刚说的话,你倒是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真的是让我不明白。”
结果沈其仁却端正的身子:“表哥,你说这话我可就不愿意听了,不要以为我们家在苏州东林兴起之地就是东林党,不要说我也读过几天书我就是东林党,你要是这么说,我现在就和你翻脸。”
毛文龙就玩味的看着他:“为什么?”
沈其仁就郑重其事的回答:“我认为你这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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