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龙实在是没有想到,大明还真有敢战不怕死的文官武将,等他接到前面半壁山马维忠的一个小小巡抚,竟然堵住建奴五日五夜,最终全部战死的消息之后,毛文龙直接上去就抽了直接一顿大嘴巴。
他现在真的后悔死了,早知道马维忠死死阻挡建奴北去通路,自己就不应该在丰润耽搁一日,而应该追击皇太极,以自己的一万五千生力军,两千杆二人抬,再加上接近五万的乌合之众摇旗呐喊,说什么也能将皇太极留下,那时候才是真正改写历史呢。
可惜,后悔药是没有的,如果有,毛文龙能论石吃。
而当听说马世龙在阻击战中可能阵亡的消息之后,冲进遵化的毛文龙抽完自己大嘴巴之后,抡起大巴掌,挨着个的抽了坐视同僚战死的遵化一路官员,从遵化巡抚开始,知府,同知,守备,总兵,打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最终毛文龙还是在一顿打之后,对着那些跳脚大骂的官员阴森森的道:“我打你,其实是为你好。”
这个话一出,全场哗然,感情你打了我们还卖乖啊你。
毛文龙就咬牙切齿的攥紧了手中的尚方剑,盯着眼前的这群混蛋道:“若是按照我的脾气,就你们一个任由建奴南下一个罪,就可以告你们通敌卖国,直接拿我的尚方剑杀了你。”
这个罪名一出,当时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不要别的,就这样一个罪落实,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但我还有理智,你们都是五品以上的官,我的天子剑只能杀以下的,而你们原先也不归我管,所以我打你们一顿出出气也就算了,剩下的就是你们在大理寺的牢狱里多呆几日吧。”
几个人闻听,当时松了一口气。
其实大家后来已经知道了,这不是蒙古打草谷来了,是真的建奴突袭了京畿,是奔着信王去的,当时大家也知道坏事了,这个性质可就不同了,所以,当毛文龙带着大队人马呼啸而来的时候,大家也不敢阻挡,看到信王手谕之后,也就默认了。
但听毛文龙说,只是将大家押送大理寺牢房的时候,大家却彻底的松了口气。尤其是巡抚赵伟全心中窃喜,这事情的确大发了,但自己是东林中坚,已经运作好了的,东林大佬已经一致决定,要保住自己,至于责任当然要有人担当,那就是那群武将了,自己反正就是吃几天牢饭也就出来了。
结果正在他窃喜的时候,毛文龙将黑脑袋伸向了他,狞笑着道:“我来的时候,京师我的兄弟们也给我通了气,说你已经破费不少,收买了东林那帮大佬为你脱罪,是不是?”
赵伟全就捂着被毛文龙大的和猪头一样的脸,骄傲的点头:“本官在建奴大军南侵的时候,亲冒矢石,为国朝守住遵化不失,为岂能有罪?”
毛文龙就嘿嘿一笑:“我告诉你,无论你花了多少银子,无论你用如何堂皇的借口,我都要钉死你,为我战死的四千将士报仇,为保定总兵报仇,为那些战死的公公们报仇,你死定了。”然后二话不说,直接上去一脚,将赵伟全踹翻在地,命令人捆上,直接派人将一群遵化官吏押回京师。全军接防遵化。
这里安排完毕,毛文龙换了武将朝服以示郑重,亲自带着祭品,赶到半壁山隘口祭奠为国战死的蓟州巡抚马维忠和他的将士们。
兵到半壁山隘口,看到不高的石墙内外依旧有无数的大明将士和不多的女真人的尸体横陈,毛文龙揪心不已,命令将士动手,将大明将士收敛起来,准备棺木,准备派人将这些将士的尸骸运回他们的故里,由亲人辨认安葬,让他们光荣的安睡在祖宗身边。将女真人头割下,准备为这些将士们请功。
然后面对整齐排列的,一眼望不到头的将士遗骸,毛文龙点燃香烛,亲自祭拜,而且还写了一个祭文,拿出来,大声朗读:“呜呼,壮烈哉故蓟巡抚马维忠先烈——”
“你的祭文一点都不好,也不合乎格式。”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然后一个脏兮兮黑瘦的手一把抢过毛文龙手中的祭文:“就比如,你祭奠我的时候,怎么能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呢?这得这样写。”
毛文龙就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一身大明五品官服的家伙,帽子的翅丢了一支,下面缠着一圈黑不拉几的布,后脑海还有黑红的血,已经结了巴。身上的袍服烟熏火燎到处都是洞,下摆被撕的一条一条的,就好像海南的草裙,完全可以舞上一把了。
官靴前后漏风,只能用布条将底子和帮子绑在了一起。
毛文龙就惊讶的问:“不知道这位大人姓氏名谁?”
结果这个官员竟然也惊讶的回问:“你祭拜我,还竟然不认识我?你这不是闹呢吗。”
毛文龙立刻大喜过望:“你是马维忠马大人,你没死?”
马维忠就将脸高高的扬起,然后痛心疾首:“我本来死了,但被你这狗屁不通的祭文给气活过来了。”然后抖抖手中的祭文:“武夫就是武夫,一篇祭文都写不好,真真有辱诗文啊。”
这要放在以往,毛文龙为了捍卫武将的地位,捍卫自己的品级,就这小子如此嚣张,那第一时间就是一顿大脚丫子招呼了,但这次他立刻整理衣冠,上前恭恭敬敬的拜见:“大明东江镇总兵官,奉旨督导救援信王总指挥毛文龙,拜见大明英烈马维忠大人。”
马维忠直接啐了他一脸:“我还活着呢。”然后就要抓狂的扑上撕咬。
结果毛文龙一句话,立刻让马维忠没了底气:“你不饿吗?”
趴在山上好几天没吃没喝,只等到毛文龙出现在半壁山才敢下来的马维忠真的饿坏了,随着他下山的那些乡勇和他一样,看到食物,简直就好像看到不世大仇人一样,用手抓,用嘴撕,用牙咬,那是一个狠辣,怎么一个了字了得。
打着饱嗝,马维忠想起不久前的一战,那些战死的将士,突然悲从中来:“那场仗,悲也壮也,惨也——”两行热泪不由得簌簌而下。
听完了马维忠的介绍之后,毛文龙也感慨万千,其实这样的战斗对于复辽军来说,不过是小儿科,但区别在,这是一群半农半兵的军户,这是一群主动上战场的将士,这样相比那些畏畏缩缩的其他各地明军,那真的是天壤之别,更让人敬仰。
“马大人下一步准备做什么?”毛文龙虚心的求教。
“我准备回朝,我一定要将建奴的实力评估报告给皇上,让满朝文武再也不要轻视建奴。我要回朝钉死赵伟全那帮见死不救,罔顾国朝战事的家伙,我要建议我的恩师,必须整顿沿边卫所以补充边军漏洞不足。”
毛文龙就点头赞同,这些都是关键,有这个叶向高做后盾的巡抚说出来,可比自己说有力度,同时他也认为,这一战,吓坏来马维忠,这是他以这个堂皇的借口回朝寻找机会,逃离这随时有战火烽烟的边地了。
于是点头理解的道:“边地战火纷飞,大人回朝做些奔走也是恰当。”
结果马维忠听出了毛文龙的意思,将脖子一梗:“这场半壁山之战的确凶险,也的确吓人,但我不怕,我回朝将这些事情详细禀报我的恩师知道之后,我自请遵化巡抚,我要为大明京师守好北方门户,建奴要是再敢来,我一定让他不能南下半步。”
听到马维忠这样的豪言,毛文龙当时大声赞好,但心中却想:“你没被建奴吓破胆很好,但遵化巡抚你就别痴心妄想了,因为这个地方已经是我的了,谁也别想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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