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发生的事，早已听施月娥说了个大概。天玄紧紧望着眼前，心中一促，缓缓道：“东升，为何伤成这般模样……”

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泼下，赵东升猛的一颤，不由侧过头去。

“掌门师伯，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

少年痴，少年狂，几多风雨心彷徨。缕缕秋风吹进门来，带着丝丝凉意。赵东升用力的抓着衣角，两手的指头已是越发苍白。

看他百感交集，司马天鹤心中不忍，岔开话题道：“掌门师伯，罗天煞已在须弥寺现身，还在寺内扬言要取得那佛门至宝顶骨舍利，但却未得逞。”

“原来如此……”天玄点了点头，须弥寺只说前去商讨除魔事宜，并未提及千古宗入寺夺宝，家丑不可外扬倒也理解。

“可有见得恶诛和尚？”

“见得。恶诛解下六翅金丝，身上有一黑龙图腾。不知为何，愣是将那魔教妖人吓退了……”司马天鹤如实说道。

听他提起黑龙，天玄身子一顿，脸上神色复杂，低声疑语：“雷音天龙？……”

赵东升不由皱起了眉头，龙一直被世人称颂，可显露云端，可隐入深渊。缩小如蚕蚁，伸展能遮天。兴云布雨，鸣雷电闪，开河移山，法力无边。种种说法也将龙化的神乎其神，不可莫测。

“掌门师伯，真的有龙存在么？”赵东升百般思想，心里忍不住的好奇。

天玄转身坐在大椅上，同时伸手招呼着二人坐下。此时并非大场合，倒是没有太多的拘礼。

“天地间有一猛灵，名犼。昔日，一犼斗三蛟二龙。斗三日三夜，杀一龙二蛟方毙。留生者尚存于世，隐入天地之间。一者雷音天龙，其色通黑，一者覆海魔蛟，其色皆红。早言，须弥寺恶诛机缘巧合下，得雷音天龙护持，不曾想却是真的。”

天玄越说脸色越难看，宗门得到强悍法宝或是神种异兽，无疑是对其他几门实力的打压。

赵东升，司马天鹤都已愣住，心中感慨雷音天龙的同时，更是惊惧犼的威猛。

望了二人一眼，天玄语重心长道：“东升，你这伤势怕是无药可解。不过……”

听他打着哑谜，赵东升先是心灰意冷，但话语中似乎还有转机。随即猛地起身，眼里满是激动之色，急忙道：“还恳掌门师伯告知……”

见他如此紧张，天玄无奈一笑，伸手示意让他坐下来，缓缓道：“既然你们见了恶诛，必然也见过那六翅金丝。那袈裟妙用无边，虽无医药之理，却能返原还初。若你能说服恶诛，这伤疤只是手到擒来。不过他为人古怪，成功与否便要看你的本事了。”

有法可治，总比无法可寻强得多。赵东升连连点着头，心中一阵希冀：“总有一天，我定将它抹去。”

“东升，最近修行如何了？”

自踏足桐木山再到朝天门，前后加起来也将近六年之久了，难免天玄担心起他的修行状况。天分好的一年半载可达真气离体，可他却迟迟没有动静，虽说资质差点，总不能差到这种程度……

一丝难得的喜色浮上，赵东升如实道：“回掌门师伯，似上天眷顾，此次出行中，弟子已成了人卷道书的真气离体。”

司马天鹤一阵哑然，六年……六年的时日才到了这种程度，还被他说成是上天眷顾。若非眷顾，岂不要六十年……

“哦？我倒要瞧瞧。”天玄望着笑道。

起身离了大椅，踏前两步。赵东升右手成刀，体内真气飞速运转。一层淡淡的光晕浮上手掌，喝了一声，猛的挥向门前的烛台。

门外的清风徐徐吹来，烛上的火苗来回摆动着。堂内一片安静，众人瞪着两眼，生怕错过了这一见证奇迹的时刻。

半晌，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甘心的又挥了几下，一切还是如此……赵东升急的满脸通红，只觉着牛皮都给吹炸了，尴尬的望向二人。

“东升，一路奔波或许是太劳累了，别放在心上。改日你让沈良看一下，若是没什么问题，便让他传你地卷道书。”天玄轻咳一声，抖了抖袖袍。看他修炼很是刻苦，实在不忍心将心头的那点希望给浇了，只能这般安慰的说着。

赵东升满脸的囧状，两手来回揉搓着，一时间竟不知该往哪儿放是好。

“你二人回去休息罢，记得多多苦练，朝天门可都指望着你们这些年轻弟子呢。”天玄挥了挥手，意味深长的说着。

目送着二人离去，天玄一阵叹息，只道：“我朝天门何时才能震慑中州……”

“啪……”

一声轻响，堂内忽然暗了几分。转头望去，只见寸许粗的蜡烛拦腰折断，一截已经落在了地上。天玄露出一丝欣喜，将两手背在身后，嘴里道：“妙哉妙哉~几多苦，点中藏，苦尽甘来证华堂。”

九万仞天，登梯的路。三万里海，破浪乘风。万剑山寰海边，二人远目眺望。

“东升，几时回桐木山探望，可有想好了？”司马天鹤问向身旁。

“再过些时日罢，或许是年初一。”

桐木山的方向，几点孤鸿已是归去，喳喳的叫声段段传来。微风轻抚着衣角，赵东升昂首而立。年初一，一个约定，久违许久的约定……

“天鹤师兄，修仙练道是为何，人这一生又是为何……”

“或许是为了向往罢……又或许是为了命数而辗转奔波……”望着远方，司马天鹤眼中迷茫。

“我知道我的命数是什么。”赵东升转头看来。

四目相对，司马天鹤深沉的看他一眼，缓缓道：“你的命数？”

长出一口气，赵东升伸了下拦腰，饱含深意道：“活着浪费干粮，死了浪费土地……”话音刚落，只听肚子“咕咕”地一阵乱叫。

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司马天鹤猛的撇他一脚，只看他歪歪斜斜的向着海里坠去……

“诶诶……啊……天鹤师兄，你肯定会后悔的，我有好酒，我有好酒……”

“哗~”

大大的水花扬起，鱼儿浮上头来吐着水泡，几点星光闪闪烁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