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潘擎苍听到这里,沉默了许久,这才叹了口气摇头说道。
神情很是悲哀,似是也在为灰衣人妻子之死感到无限惋惜。
“小兄弟,你……你说什么花花叶叶,老夫怎么听不懂?”
灰衣人此时正在内疚之中,忽听潘擎苍猛然说出一句惮语,似乎不解,连忙问道。
“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尊夫人与前辈所中之毒,便是西域一种俗称情人花的毒,也就是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曼陀罗花之毒。”
潘擎苍听得对方问,这才缓缓说道:“这种花不要说是吃进肚里,便是无意中闻到,轻则也可让人迷失本性,重则立时要人性命,这就是所谓的一朵花,一片叶子,即可取人性命的说法。何况尊夫人又服食了这么多,纵是神医亲在,怕也无回天之力。”
“什么,你说那美丽无比的花就是号称西域第一毒花的曼陀罗花?
灰衣人听了潘擎苍的解释,一时似乎不相信,口中惊呼一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已不能,情急之下,不免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前辈不要着急,尊夫人之死与前辈并无关系,也许对她来说,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潘擎苍见灰衣人如此激动,生怕他伤势加重,一时出言安慰道。
“你……你说什么?老夫妻子去世,内心伤痛不已,恨不得替她去死,而你却说还是一件好事?你……你也是学医之人,竟能说出此种恶毒之话,到底是何居心?”
灰衣人原本内心已稍稍平息,突听潘擎苍又说出这种不通情理之话,一时气的满脸通红,指着潘擎苍勃然大怒道。
“前辈息怒,尊夫人不幸去世,晚辈心中也倍觉遗憾,但转念想到尊夫人一生受那羊晕病痛折磨,整天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今日既然已经解脱,对你,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请前辈不要误解晚辈的意思。”
潘擎苍见灰衣人错怪自己,连忙站起,抱拳解释道。
“哈哈!你这小贼当真好笑,敢情不是你失去了最亲的人,你才会说此风凉话,老夫现在只恨浑身使不出半点力气,要不然,纵死也要与你这小賊拼个你死我活,方才罢休!”
灰衣人此时似乎仍完全沉浸在失去爱妻的痛苦之中,对于潘擎苍的劝解,似乎一点都不领情,脸上越发恼怒。
如今见他又这般说,先是一脸悲愤的仰天长笑一声,转而怒视着潘擎苍,似是已做好了与他同归于尽的准备。
少顷,他又指着潘擎苍,两眼放出逼人的亮光,再次质问道:“小贼,你老实交待,你是不是那两个奸贼派来要取老夫性命的?你真当以为老夫怕了你们不成?有种你此时便放马过来,老夫与你大战三百回合,看谁先死!”
“前辈又怎知在下没有失去亲人的痛苦,晚辈若是来取你性命的,早在昨夜已然动手,又何必等到今日?”
潘擎苍想到灰衣人误会已深,却也不解释,听完他的话,一时也甚是生气,怒声说道:“晚辈自小双亲便遭奸人陷害,连二老之面都不曾见过,如今心爱之人又已身受重伤,眼见不治,整日见她日夜受苦,生不如死,晚辈内心何尝不难过伤心。”
“潘大哥,你别……”
小红见潘擎苍为了自己,竟发这样大的火,一时心中甚是担忧,想劝却不知如何劝。
潘擎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继续朝灰衣人道:“可人既然来到了世上,便终有一日会要死的,与其这般整日受着痛苦折磨,伤心绝望的活着,不如坦然面对生死,只是在等待死亡这个漫长的等待过程中,每个人所遭遇的情况却又不同,有委屈、有痛苦、有磨难,也有开心、快乐、幸福,就像前辈一样,娶到心爱的妻子,能与她长厢私守便是幸福;遭到不共戴天的敌人伤害,便是仇恨。”
“哦?!”
灰衣人听到这里,似乎也有所思,尽管仍是脸色铁青,显然怒气已消了许多。
庄梦蝶似乎从未听过潘擎苍如此说话,一时也是静静倾听,时不时点头。
潘擎苍似是想要把心中所想一一吐出,方才舒服,顿了顿,便又继续说道:“在下又何尝不是同前辈一样,先是遇到心爱女子,我们相依为命,同甘共同,这便是幸福,可后来,却又不得已而分开,时时忍受相思折磨便是痛苦;好在老天有眼,又让在下碰到了另外两个心爱女子,才使我痛苦的心灵,又多了一丝抚慰,可这幸福却又如此短暂,如今眼见心爱之人倍受病痛折磨,却无能为力,这种痛苦前辈又何尝不知?”
“唉!”
灰衣人听到这里,似是心有所动,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一时低头不语。
潘擎苍继续说道:“前辈的夫人,自幼得了羊晕怪病,不也是在这漫长的等待中,遇到了您,在痛苦中体会到了幸福的滋味吗?既然知道人终归要死,前辈为何不敢去坦然面对?伤心、流泪只是徒增烦恼了!若是尊夫人地下有知,看到前辈现在如此痛苦,她会瞑目吗?”
潘擎苍一席肺腑之言慷慨说完,再看看身后小红脸色越来越差,一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行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
小红和庄梦蝶方才听潘擎苍声称自己是他心中最爱女子,虽然此时冻的全身发抖,可心中仍是一暖暖烘的。
如今又见潘擎苍流泪,不免有些难过,连忙劝道:“潘大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不必太为我难过,小心身体!”
潘擎苍蹲了下来,轻轻拥着她道:“小红,不管怎么样,今生能遇到你和蝶儿,是潘大哥一生的幸福,就算此刻便死,我也知足了!”
庄梦蝶听到这里,不由说道:“潘大哥,蝶儿不允许你胡说八道,红妹妹会好的,我和她还等着你娶我们!”
“好!潘大哥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小红,然后把你们娶进家门!”潘擎苍见她说出此话,一时心中甚是开心,一把将她也搂入怀里,大笑着道。
“哈哈!哈哈!等待死亡!老夫一生纵横江湖,杀人无数,却不能将生死看的如此透彻,想不到小兄弟你年纪轻轻,心胸便能如此豁达,将人生看的如此剔透,当真让人难以置信。”
“今日老夫能听得小兄弟如此一番感人肺腑的话,纵然是死,也算瞑目了!只可惜,老夫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亲手杀了那两个奸贼,为母亲、兄弟报仇,实为遗憾啊!”
灰衣人刚才还对潘擎苍怀恨在心,如今听完他的一席肺腑之言,许久都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远处,似在想着什么心事。
过了许久,这才仰天长笑,豁然开朗道。
“恭喜前辈能够想通此事,不再受伤痛折磨。晚辈不才,适才胡言乱语,还望勿怪,只是晚辈有一事不明,还请前辈指点。”
潘擎苍见灰衣人终于想通,不由松了一口气,见他此时心情愉快,便想将心中的疑惑一一说出来。
“小兄弟,请讲!但凡老夫知道的,你尽可以问,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江湖之中大小事,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灰衣人此时恢复豪爽性格,拍了拍胸口道。
“前辈口中所说二人,不知因何事要千里迢迢追杀前辈?莫非这两人与前辈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么?”
潘擎苍生怕他反悔,连忙问道。
“不瞒小兄弟,那两个奸贼,一个便是当今少林秃驴悟湖和尚,一个便是叫花子头王承颜,他二人一个是江湖上的泰山北斗,一个号称侠义之士,受着万人敬仰,但在老夫看来简直是狗屁不如,他二人才是天底下最卑鄙无耻的小人!”
灰衣人此时经潘擎苍点拨,心情已豁然开朗,说话语气自也就平和许多,可纵然如此,言语之中,仍不免十分愤慨。
潘擎苍实是不愿意相信他口之话,见小红二人也是一脸惊讶,这才又问道:“前辈所说的两人,一个是德高望重的少林高僧,一个是侠名远播的丐帮帮主,据我所知,这两人一生从未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深得武林同道推崇,却不知前辈为何会说出如此令人不解的话呢?”
“唉!也难怪你们不信,只是这些人将自己伪装的太好,把整个江湖上英雄好汉都给蒙蔽了,他们所犯下的罪行,怕如今已再无人得知,这也是老夫这几十年来要带着妻子,四处躲避的缘故。”
“这期间的故事,太过悲惨,也太过离奇,老夫也曾向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揭发过他们的罪行,却最终落得个被人四处追杀,不得不远遁大漠,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般生不如死的日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灰衣人人见潘擎苍三人似是不信,也不计较,叹了口气道。
“却不知前辈所为何事,要被他二人追杀,而后不得已躲避到大漠这种偏远的地方去呢?”
潘擎苍见他似乎话中有话,连忙接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