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方柯的感冒过了一天就好了，他这两天比较勤于打扫卫生，把老旧的书也翻了出来，扫扫尘，翻新什么的，好像很闲的样子。宋泽也没多想，她12号考试完过后，就在家里练舞，一曲熟悉而又让人沉迷的舞蹈，她的身体还有些僵硬，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怎么练习，不过一个上午就让她恢复了以前的状态。

方柯给她倒好水放在一旁小阳台上，坐在那里看着她，她的身体很柔软，舞蹈动作也很流畅，天生的舞者没有她这般清丽，但是又比她多一些生气，他能看出来她在尝试着跳舞时微笑，虽然是很浅淡的笑容。

她一直跳到中午，当方柯从厨房里端出饭菜喊她过去吃饭，她才停下，拿毛巾擦了擦汗，去洗手间换身衣服——那舞蹈服已经湿透了，这才出来到饭桌上坐下。

“看不出来，你也会做饭。”她夹了一块豆腐放进碗里，三菜一汤，看上去还不错，她放进嘴里嚼嚼，吞下，味道也不错。

方柯给她夹了几块肉，笑眯眯的说:“好歹我也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久，总不能一直吃外面。”

宋泽埋头吃饭，不再说话。

饭后，方柯主动要求洗碗，他推推她，让她去休息一会儿，她没有拒绝，去卧室休息了。

方柯洗着盘子，水龙头里的水哗啦啦流个不停，冲击着已经泛红的手背，冰凉。他嘴唇微扬，嚼着苦笑，他的泽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下午，宋泽和何小皖一起去了学校礼堂，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了，两人找了靠前的位置坐下，接着，又有稀稀拉拉的人过来了，然后礼堂的灯就关了。

表演开始了，舞台上的聚光灯打出来，接着，出来了一个穿着中世纪礼服的女人，她的身体柔软，舞蹈着，然后倒地，灯光熄灭，又亮起来，扫到旁边，一个穿着贵族服饰的男人举着佩剑出来……

还没看到一半，何小皖就睡着了，她不太喜欢这种东西，比哲学更加枯燥，她只是过来陪泽泽的。宋泽却看得津津有味，她不放过他们的每一个动作，舞蹈的精髓是什么，是灵韵，当一个舞者不顾他人，只沉醉于自己的舞动，是最美的时候。

舞台剧结束了，主持人出来了，如宋泽所想，主持人出来了，是一个小丑装扮的人，在上面问有没有意愿上去的同学，全场有很多人举手，上去了大概十几个同学，宋泽把抱抱往何小皖怀里一放，后者突然被吓醒了，睁眼就看到宋泽上台去的背影，她揉揉眼把怀里的包抱紧，调整了一下位置，看着她。

主持人一一看过台上的人，问了姓名和年龄，黄灵是最小的，其次就是她旁边的宋泽，她压根就没有想到宋泽会上来，她以为她应该不知道这个艺术团的名声才对，她不就是一个农村来的村姑么！不过，后来想想她又觉得宋泽上台来是有原因的，她的背景，她黄灵一点都不知晓，爸爸曾经说过，你越是觉得不可能的人，就越有可能。

主持人经过宋泽身边的时候顿了顿，让她抬起头来，她缓缓抬头，看到主持人眼里闪过一丝讶异，然后主持人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称赞道：“小姑娘挺水灵。”

“谢谢。”宋泽弯眸颔首。

接下来，主持人让他们自由组合，两人或三人一组，然后5分钟的表演时间，剩下两组再进行pk。黄灵拉了拉宋泽的衣服，小声说：“诶，我们一组吧。”她不知道别人的舞技，但是她知道宋泽的，两人是最能好好配合的。

宋泽本来就比黄灵高一点，垂眸从她的视线看起来，黄灵身上的气势顿时弱了许多，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然后是抽票，出场顺序，黄灵迫不及待地在纸盒里面抽了一张出来，拉到一边给宋泽看，是4号，一共有七组，中间的位置，不算太差的运气，接下来是3分钟的准备时间，全都是即兴，没有人有任何准备，黄灵提议用老师教的那一段圆舞来应对，宋泽点点头，圆舞也就是华尔兹，凭着老师学的并不可能出众，宋泽想了想，两人商量着改了几个动作，试了一下可以连起来就算是准备好了。

比赛开始了，前几组的人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并不是专业的学舞蹈的，动作有些生硬，不过也有一组男女配合得很不错，宋泽都忍不住惊叹他们的默契，就像是先前排练了很多遍一样。

很快，到她们了，两人先站好位置，四目相对，然后点点头，开始跳起来。

华尔兹很简单，但是最美的华尔兹是在简单中看到最深处的柔软，再加上两人改了的那几个动作，更体现得淋漓尽致。两人资质都不错，一曲结束，还不到五分钟，但是两人心底都清楚，这次发挥得很好。

坐在观众席的何小皖看他们的舞，她的目光一直都在宋泽身上，想起来她许久没有看到她跳舞了，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让她再教教自己。她跳完了然后站在一旁，看着其他人，还不时回过头和她的搭档说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很专注。她看到这样的泽泽，很高兴，就是那种泽泽长大了的感觉。

等所有人都表演结束后，主持人走出来，聚光灯扫过观众席最前面一排，竟然全是坐的他们的老师和专业的舞蹈家，宋泽眼神闪烁，刚才主持人宣布比赛的时候她就想过，如果没有评委的话，要在场观众都来评价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可能会很麻烦。所以看到他们的时候，她也没那么震惊了。

“好了，评委老师们请为我们的7组同学分别打上成绩。”支持人依然笑眯眯。

在场很多人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强大的嘉宾席，有的开始懊悔当初怎么没有再认真一点，有的人又开始端正自己的妆容，比如黄灵。几分钟后，成绩揭晓了，有工作人员给主持人递上去成绩单，他看了看，笑得诡异，然后清了清嗓子：“第1组.....”他刚说出口，第1组的三个人拥抱欢呼，以为自己幸运地过了，主持人没有阻止他们，接着念，“第2组......”又是一阵欢呼，然后又有叹气。

黄灵在宋泽旁边耷拉着脑袋：“得了，没有我们，明明我们比他们跳得好。”

宋泽则是紧紧盯着主持人手上那张单薄的纸。

“第5组，第6组，第7组。”主持人接着念，一连串疑惑的声音，宋泽忽然松了一口气，抿嘴笑。

她们过了。

“嗯？怎么会有这么多组？”黄灵还在一旁不解。直到主持人说“以上全部淘汰。”她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她抱着宋泽又蹦又跳。

宋泽笑着任由她了。

“然后，我们留下的两组同学留下，其余的同学请下去吧。”主持人脸上的笑这时看上去全是嘲讽，那些人神态各异下去了，剩下宋泽，黄灵和一男一女。主持人走到两组中间，一边拉着第3组的女生，一手拉着宋泽，捏了下手心，然后松开，他走到两组面前，面对着他们，“那么，现在你们准备好单独战斗了么？”

“什么？”黄灵惊讶道。

“昼夜的规格很高的，没想到这次在明湖大学有这么多优秀的学生，不过，”主持人话锋一转，“我们只能留下一个。”

只留一个。

台上的四位面面相觑，只留一个意味着放弃搭档，或者自己退出。

“那么现在，有退出的人吗？”

台上台下一片安静，黄灵看看宋泽，有看看自己，她不能退出，这个机会很难得到，她不甘心就在这里退出!宋泽没有多想，她只知道，自己要坚持下来，无论做什么，中途退出，不是她的习惯。

而另一组里面，两人似乎有些争执，然后，男生拉着女生走到主持人身边，宣布两人都退出。大概是情侣，都舍不得让对方受委屈。台上就剩下了两人，上一刻还是搭档，下一刻变成对手，一般人还真有些承受不过来。

“那么，现在，两人即兴独舞。准备好了吗？”

黄灵咬咬牙，甩去心中的矫情，点点头。宋泽看着主持人，同样点头。

音乐开始，第一曲是伦巴，两人都不分上下，第二曲是探戈，宋泽有些吃力，她学习的舞蹈大多数是名族舞，现代舞接触得很少，黄灵当然知道她的情况，一边庆幸自己经常参加舞会，一边小心翼翼地舞蹈着，第三曲是芭蕾。

黄灵从小学的就是芭蕾，这是她的强项，然而，据她所知，宋泽连踮脚都不会，果然，宋泽听到《天鹅之死》的时候顿了顿，芭蕾，她忽然笑了笑，慢慢踮起脚尖，缓缓舞蹈着，在月初的时候，姜玥跟她讨论过芭蕾的事，说过芭蕾的诀窍，她还特地给她表演了一曲芭蕾，说她学会了以后对她有好处。她只是练习了几次，不过她学习新事物的本领很强，很快就掌握了，然后在巴黎的时候，拍摄时andy要求过她要做出芭蕾的姿势来拍，她当时还很疑惑，不是拍冬装么，怎么变成舞裙了？后来她看到andy把自己的照片装进了一个名为“舞剧”的文件夹里面。

“学习舞蹈，怎么能少了芭蕾。”她还记得他这样说。

她是不是该感到幸运？

舞曲终了，宋泽结束的动作是躺倒地上，腿成一字，弯腰伏在腿上，闭上眼。黄灵的结束动作是半蹲着，伸手向着远方。

台下掌声雷动。

“那么，我们评委们觉得两位同学怎么样呢？”

评分很快下来，宋泽和黄灵站在一起，黄灵紧紧地拉着自己的衣摆，手心满是汗。宋泽也有些紧张，不过，她看上去比她镇定多了。

“那么，最终留下来的......”主持人故意停下来。

等待，那么漫长的等待。连呼吸都能那么清晰感受得到。

“黄灵同学，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