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落无比,墙面漏风,只有一扇木门还算完好的道观内,修羽犹如一具僵尸,横躺在神台前。
秋风不停的从墙面的破洞吹进,用来铺垫的干草四处飞扬。
不知过了多久,道观内作作索索,一只老鼠从墙洞处钻出,一步步小心前行,踩在了修羽的肚皮上,豆大的鼻子闻来闻去,最终越了过去,溜到了神台前的半只烧鸡前。
老鼠正一点一点费力的拖动着那半只烧鸡,道观门外却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似乎很急,且不止一位。
“快!就在这里面!”
吱呀~~~
木门被推开,老鼠吓的窜到了神台后面,偷偷的看着外面的情况。
最先进来的是一个大约年过半百的老人,头发灰白,脸上皱纹堆叠,身上的穿着颇为华丽。
后面跟进来的五个人尽皆是短打打扮的年轻人。
为首的老人一进门,就看了尸体一样躺在地上的修羽,不由得大喊道:
“少爷!”
老人赶忙上前,伸手探了探鼻息,见还有出气,骤然扭过头,面目严厉,一边摆手一边喊到:
“快!你们,赶紧把少爷抬回去,要快,路上不要太颠。还有你,赶紧跑回去,找刘大夫,在府里候着,快!”
“是,管家!”
五个短打打扮的下人利落的分出了四个,抬着修羽上了道观外的马车。
另一个腿脚灵便的,趁着这个功夫,已经顺着马车走不了的小路向城里跑去。
老人跟在四个下人的后面出了道观,回头望了一眼道观内的情形,叹了口气,低着头上了马车。
一声清脆的鸣叫,马车载着众人向城内驶去。
修府
城中有名的刘大夫,此时正在修羽的房间里为他把脉,摸着脉门处微弱的脉搏,看着消瘦的修家公子,略有耳闻的刘大夫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这又是何苦呢。
房间外,修父背对着房间,一手背后,一手扶着栏杆,看着屋前池塘里争食的鱼,久久不言。
在府里呆了快一辈子的老管家亲眼看见大夫进了房门,这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了一半,亲自从后厨端了一碗参汤来到了修羽的屋前。
看着还没从屋里出来的刘大夫和站在廊前的老爷,忍不住开口道:
“老爷,少爷他……”
“不必。”修父摆了摆手,看着时聚时散的鱼群,沉声说道:“你一会先给他送进去,什么都不要说,一切按照刘大夫的交代,你来安排,我过阵子再亲自找他。”
“是,老爷。”
修父抽回了栏杆上的手,抬头望了望天,自语道:
“天气凉了,不知道要下雪,还是要下雨了。”
……
转眼一月过去,刘大夫再次从修羽的屋里出来,等着他的依旧是修府的这位老管家。
“刘大夫,我家少爷他……怎么样了?”看到刘大夫出来,老管家赶忙快步上前询问。
“修管家放心,修公子已无大碍,之前也不过是身子太过虚弱,经过了这一个月的调养,身体上已经是恢复了之前样子。”
“不过……”刘大夫用手指了指脑袋,凑近了老管家,低声说道:“这里的病是心病,非药石可医,刘某实在无能无力。”
老管家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
“我知道,那这次就多亏刘大夫了,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老管家还是进去看看修公子吧,我自己出去就好了。”
“那就……抱歉了。”
看着刘大夫远去的身影,老管家轻声转身,打开了修羽的房门。
“少爷?少爷?”
屋内,香木的气味弥漫着正间屋子,其中还夹杂着丝丝药香,修羽安静的坐在床上发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不停的冒着烟的香炉。
“少爷?少爷?”
老管家又走近的叫了两声,修羽依旧是没听到一般,发愣的坐在床上。
“唉。”
叹了口气,老管家退出了屋内,轻轻的关上了房门,向前厅走去。
前厅中,修父正坐在主座上,怔怔的望着外面,手边的茶水已经变冷,却还未喝上一口。
老管家此时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走到了修父的身旁,弯着腰低声说道:
“老爷,少爷他还是那个样子,今天’……还灌么?”
“灌!”说罢,修父便起身出门,“备车,我要出去。”
“是,老爷。”
老管家无奈的应了一声。
……
马车行驶,路边的行人分分避让,车夫扬起马鞭,觉得连自己的面子上都闪着光,谁让自己是修家的马夫。
马车上,修父安坐在车厢里闭目养神,他听同城的江员外说过,城西有个大夫专治痴症,所以打算亲自上门去请。
自己的儿子自那日回来后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但整个人不言不语,不思饭食,眉眼痴楞。整日的在床上发呆,每天只能以硬灌流食的方式来维生。
好在修府家大业大,真正的好药材但也不愁,但药不能当饭吃啊,终归是自己的儿子,怎么能不心疼。
如今那少年已死,如何治好这痴症,便成了修父心中的一块石头。
心中正思绪烦乱,然而马车却缓缓停了下来,修父心中只想着赶快请到那位医生,此时心中难免生了些火气。
“外边怎么回事?”
“回老爷,外边有个算卦的道人,摊子挡了道,我这就过去给他轰走。”
说着,车夫便要下车去轰人。
“算卦的?道人?”
修父心念至此,有所微动,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吩咐道:
“不用了,先靠边停下,我去看看那道人。”
得了吩咐,车夫只好将车靠边停下,把老爷迎了下来,然后跟在了后面。
修父下车后果然看见前边有位道人,打着算卦的旗子坐摊子后面,可这道人……年纪也太大了。
修父眼中,这年老道人已是行将就木,垂垂老矣,说不定下一秒就要倒在这大街之上。
但修父还是走了过去,没嫌弃的坐在了给客人的板凳上。
“算卦。”
只见年老道人没有搭话,而是手指沾了沾水,随意甩在了桌子上,然后睁着那已经快要睁不开的双眼仔细的瞧了起来。
“虎毒不食子,终归是儿子,终归就这么一个儿子。”
修父眉头一皱,心中大骇,但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问道:
“道长可知前因后果?”
道人又看了看桌面,随口说道:
“年轻气盛,思念成疾,每日只食三两粥,怕是撑不过半个月。”
仅仅两句话,修父就被惊的无言,其他的也许都可以偷偷的从修府打听出来,但这每天只能硬灌三两粥,确是只有自己和老管家知道,即便是后厨,老管家也会做样子瞒过去,以防风言风语。
修父当即起身,对着道人一拜。
“道长教我。”
年老道人挥了挥手,自顾自的说道:
“这并非痴症,是心魔,非我所擅长,城东灵净寺,找了尘,了凡两位法师,自有佛法开解。”
修父一愣,不明白为什么一位道人会让他去找两位僧人解决问题,只当是真正渡世的真神仙。
修父又是一拜,承诺一会差人来送卦金,便撑着马车向修府原路返回。
待马车走远,年老道人呵呵的笑了起来,从摊子下掏出了一壶酒,小口的嘬了起来。
这边,修父回府后赶忙叫人将修羽抬了出来,抬到了马车上,车夫一挥马鞭,直奔城东灵净寺。
修父平日里也算是灵净寺的大香客,和寺里来往还算是频繁,所以很快就请到了了尘,了凡两位师傅。
寺中东侧的禅房内,两位师傅盘坐在蒲团上,修父静静的站在一旁,修羽则坐在蒲团上依旧发愣。
修父在一旁事无巨细的将事情的起因交代了出来,了尘听了以后微微皱眉。
“道士?”
“师弟,不必如此深究,此乃缘法。”
“是,师兄。”随后,了尘没有再纠结道士的问题,而是抬头看向了呆坐的修羽,缓缓开口道:
“痴儿,世间一切皆虚幻,拿的起,当放的下,若不存痴念,又怎会陷入魔障……”
“师弟。”了尘正欲在以佛法开解修羽,了凡却出口打断了他。
“障由心生,修施主此根在心,不在性,上等法解不了这障。”
“那师兄……”
了凡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到了修羽的身前,不顾地上的灰尘,径直坐在了他的旁边。
“施主,人间情爱本就正常,世间有灵性之物皆可由心生爱,你若爱那少年,可曾想过他已然过世,皮囊之物,死后枯骨,腐肉生蛆,满目脓液,你可还爱他?”
修羽不为所动……
“他若未死,百年之后,形容憔悴如枯木,满头华发如枯草,嘴齿落尽如鲶唇,到时候咳喘如常,涕涎横流,你可还爱他?”
修羽依旧不为所动……
“他死,你心中如此执念,你死,他能否同样?”
“他死?我死?”修羽心中不停的回荡着这四个字。
他这些日并不是犯了痴症,而是他时常能梦到竹儿,梦到他就在自己身边,即便是白天,修羽有时也能看到竹儿的身影。
因为二人有所修炼法门,所以修羽能感觉的到,那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那就是竹儿,只不过成为了魂魄,他的状态有些不对而已。
“他死?我死?”修羽突然张口,嘴里不停的念叨着,竹儿的欢声笑语仿佛响在耳边。
“羽哥哥,我们成亲吧。”
“羽哥哥,我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
“竹儿死后,我尚且如此,若死的是我,竹儿是否也会如此茶饭不思,拖垮自己……”
“好好的活下去……”
嘴里不停的念叨着,福至心灵,修羽豁然起身,看着盘坐在身旁的了凡师傅,俯首便叩:
“多谢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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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还有一两章,也就是明天就可以完结了,大家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到书友圈里提
下个故事已经想好了,不过要能和主线相辅,还差一点没想通,敬请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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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最后有神秘代码,可以进来在线指着作者鼻子,破口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