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当一件事有利可图的时候,不需要鼓动人们都会自发行动。b站和西瓜视频的up主们也紧急下场,做了无数蹭热度的视频,生怕晚了就分不到一口汤。
还有人开始给人们科普什么叫做“福利姬”,拿了推特上最没底线的那部分人举例,福利姬嘛,就是跟二刺猿睡觉的高级鸡。
没有人断定董断瑶一定做过,但是她真的做过那种事也是合理的,人们要的就是这不确定的暧昧感。
网络上开始出现带着瑶琴名字的黄文、下流梗,以及各种真假混合的**、视频,甚至恶意捏造博人眼球的对话截图。
作为一个选秀偶像,真正认识瑶琴的只是少数,路人们不知道真假,也没时间没兴趣去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除了知乎和虎扑等少数平台还保存一些理智之外,几乎每个平台都在主动和被动地对董断瑶进行羞辱和攻击。
当一件事变成了全民狂欢的时候,人们只要站队群起而攻之就好了,事情的真伪和对错反而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即使星舞官方在第一时间就针对不实行为进行了辟谣,但是以现在的舆论,哪怕是一丁点的污点,都是不可饶恕的罪恶。
更何况,当人们开始站队之后,是绝对不想自己被打脸的,所以他们此刻也不会轻易相信官方的任何话。
在人们的眼中,董断瑶就是一个悄悄上了岸的,曾经靠出卖肉体赚钱的妓女。真是下贱。
人们开始将娱乐圈叫做鸡圈,更有甚者不少人呼吁严格选秀审查,质疑为什么初中毕业证都没有的人可以成为励志偶像……
粉丝群体也迅速分化,粉转黑几乎只在一夜之间,剩下的大部粉丝都呼吁将瑶琴踢出星舞组合,“唯六”的呼声甚嚣尘上。
这突如其来的风暴,几乎是一棒把董断瑶打入地狱。
黄姐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没收了董断瑶的手机,接管了瑶琴的社交账号,她知道董断瑶无法面对这些,就干脆不让她看。
董断瑶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卧室里。因为她无法面对那些队友,她无法面对所有人,因为她,整个星舞少女都被污名化……她不敢去见任何人,她害怕她们看向自己的任何眼光。无论是同情、埋怨、鄙夷还是愤怒,都是她不敢面对的。
她躲在卧室里,用之前在房间里藏着的手机,偷偷地看着网上那些攻讦,嘲讽,谩骂,羞辱,还有来自曾经粉丝的失望……
她眼看着那些色情的谣言一点点扩大,眼看着哪些恶意的黄段子刷满了整个网络,眼看着大厦倾倒……
她感觉自己脑袋发涨,这些污秽不堪的言论,好像无数绳索紧紧地勒住了她的脖子,令她无处呼吸!
她看着自己过去的一言一行被翻出来,被恶意地解读,被恶意地放大,被恶意地引导……这些就像一柄柄剔骨的刀,把她剥光了,再一刀一刀,把她片片凌迟!
她再次感觉到无助,但是比起之前那些咬咬牙总能挺过去的困难,这次更是让她感觉到绝望,无孔不入的压力灌满了全身。
她好像一个人沉沦于深海,一片黑暗,只有窒息。
她佝偻着背,身体蜷缩在一起,无声地痛哭,牙齿不住打颤。
然而,或许是最后的求生本能,苏陌的样貌此刻却在董断瑶的脑海里愈发清晰,那个总是风轻云淡、波澜不惊的男生,那个似乎无所不能、有他便让人心安的男生,那个睿智仁善、曾经拯救过她的男生……董断瑶好想再听听他的声音。
按理说,自己也给他添了麻烦,可是她总觉得那个男孩不会生气……他会不会安慰自己呢,他会不会再次帮助自己呢?
那个就像雨打青竹那般清爽又神秘的男孩子,说不定……他说不定……哪怕他真的生气了自己,骂骂自己也好啊。
犹豫再三,董断瑶终于鼓足勇气,拨通了苏陌的微信电话。
但是,对方一直没有接。
董断瑶嘴唇微微颤抖,如坠冰窖。自己的事情,他肯定知道了。看来,他现在一定很失望,他一定也认为自己是那种不自重的女生,他一定也在生气自己搅黄了星舞少女,他是不是已经不想再搭理她了。她闯了这么大的祸,公司所有的一切都毁在她手里了,对方没有理由不讨厌自己,怎么可能再接她的电话!
现在,董断瑶是彻底地万念俱灰了。
她无力地躺在床上,眼泪缓缓地溢出,表情呆滞。
忽然,她想起了童年那些玩伴,她想起了一家三口还在的时候,她想起了自己十岁的生日,她想起了和污喵玩耍的时光,她想起了自己小学第一次拿到的三好学生奖状,她想起了初中时担任班长,她想起了自己红着脸拒绝的第一封情书……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瞬间想起了太多美好的回忆。
她再次拾起手机,轻轻地敲击着键盘,不知道花了多久,写了一份长长的自白书,里面有对苏陌和公司的歉疚,有对自己近二十年的否定和嘲讽……而最后的最后,是对苏陌的告白。
写完了,董断瑶的手悬停在发送键上面,不停地颤抖着。只要她点下去,苏陌就能看到这封长信了,看到自己的全部。
但是,董断瑶眼睛轻轻眨了一下,她又把所有的文字都删掉了,又重新写了一份,而新的微信只有一句话。
“对不起啊,我出身在阴沟里,我终究变不成北极星。”
随着这条短信的发送,董断瑶盯着手机屏幕,痴痴地笑了,空洞的眼睛里好像没有了灵魂。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们才能相信我?董断瑶登录了那个早已被人翻了出来的微博小号,发文问道。
虽然是深夜凌晨,但几乎是下一秒就有了回复:那你就去死啊,你自杀我就相信你了。
董断瑶咧开嘴,把手机轻轻放在一边,喃喃一笑。
“现在,只有去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