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黄毛抛下的三人组正大快朵颐。
要说这烧烤,东三省的烧烤说成声名远扬毫不夸张,也有人更偏爱内蒙和藏区的烤肉,可那种风格的烤肉总是保留了有些浓重的膻味,再来也不适合当今社会里城市生活的饮食习惯,旅游时在广阔的草原上大口吃着手撕的羊肉固然豪气,可三天五天还好,若是开在家门口,小区楼下这种天天吃得到的地方,怕是生意不会太好。
一提起吃烧烤,大部分人脑海里浮现的总还都是几个赤裸着上半身的东北大汉,人人坐着小马扎,围着一个支在地上的小木桌,以一口半串的速度撸着肉串,旁边的地上放着俗称大绿棒子的哈尔滨啤酒,烤盘里是裹着一大圈肥肉,油腻的发亮的烤腰子,一边吃着烧烤,一边剥着毛豆,摊主一般都是全家总动员,摊主烤着串,老板娘围着有些脏的围裙在各桌点菜,时不时地喊上一句:“十个羊的!”。
9路边烧烤摊一般挨着居民楼或者桥墩子,烤炉上冒出一阵阵的黑烟,若是干的久了,就连身后的墙面也都被熏得发黑,有很多没有尝过这些特色的人,对这样的烧烤摊很是嫌弃,觉着这样环境下做出的食物哪里会干净?
这话说的没错,但也偏偏也有不少的人,就好这一口,半夜十一点前后,年轻时的老哥们,有的骑着自行车后座载着虎头虎脑的孩子,有的开着奔驰宝马,副驾坐着美女名模,甭管白天是怎样的光景,这到了夜里,拎起啤酒,抓起烤串,就总还是年轻时的味道,这烧烤啊,就一如zq的火锅,成了东北这片土地上的精神文化。
而烧烤文化的精髓之一呢,就是讲故事、吹牛逼,甭管有没有啤酒,拿起串来一样壮胆,此时的光头大鹏,因为晚上还有工作,不好喝的一脸酒气,醉醺醺的去上班,也就没喝酒。而是拿着一根两指粗细的肉串大口啃着,嘴角沾上了一圈的油,配上一颗闪亮的大光头,这画面倒是喜感得很,不过肉串虽粗,却也堵不住他的嘴,他还是一边咀嚼着肉,一边操着含糊不清的声音侃侃而谈着。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从衣服的内层里掏出了一张照片,小心翼翼的摁在了桌子上。
“南子,你瞅,这是93年我和威哥一块照的。”刘云鹏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咧着嘴说道。“那年你鹏哥也才不到20,威哥也还没结婚呢,你们这帮小崽子,还穿着开裆裤弹***玩呢吧,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着大鹏拍着桌子大声笑了起来。
王东亮皱皱眉头,撇了撇嘴没说话,大鹏这话说的确实是不错,这小子今年才18岁刚成年,93年还他娘满地爬呢,估计都够呛有弹鸡鸡这个技能。
王征南抿了抿他薄薄的嘴,微微低着头问道:“这个威哥是......”
这话一说出口,光头大鹏都不禁愣住了:“你小子,不认识威哥?是东北人吗?”想了想,忍不住狠狠拍了拍脑袋,吹过了牛逼,别人竟然没听懂,还有什么比这尴尬的?
王征南看两人半天没有说话,沉默寡言到八竿子打不出个屁的他,也觉着有些尴尬,之后小声补充道:“我这些年一直在农村,靠山吃山,村里人不出去,外面人不进来,消息挺闭塞的,这些事也就没咋听说过。”
王东亮说起威哥,就算兴子蛮是沉稳的他,此时也终于露出了一点同龄人该有的热血和中二,激动道:“沈扬威,威哥啊,三下jx,火拼大连,在东北跟那些老头子平起平坐,到了bj跟那些红三代扳手腕子,最后还从那几个大姓里领了位大小姐回家,乔四爷活着的时候一声大侄子叫的都亲的不行,南子,你说牛逼不牛逼?”
他和大鹏好像一个捧哏一个逗哏,王东亮开始把那些也不知道是以讹传讹了多少回,早已面目全非的二手故事磨磨唧唧没完没了的讲了起来,一旁的大鹏一直嗯嗯啊啊的在符合着,偶尔像是癫痫病人发病一般用力点头。两人还不时互相给出一个眼色,之后如同找到了知音的基佬一般含情脉脉相视一笑。
然而作为两人唯一听众的王征南着实是听不进去两人碎碎念的话,而是眯起了原本就只有一条缝眼睛,细细打量起了桌子上的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标准的九十年代式合影,十几个人,前后站成两排,第二排的人站在台阶上,都是些二三十岁,最大也不超过四十的男人,地上厚厚的一层白雪,穿的都是些花花绿绿的polo衫和衬衫毛衣,外面套的是棉服军大衣之类的东西。王征南想要先找到刘云鹏,可他瞪大了眼睛找了一大圈,却愣是没找到,看了几遍,才在照片的第一排找到了刘云鹏,不过那时候他才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不过身高就已经和现在差不太多了,只不过人要瘦了许多,不过肩膀骨骼还是很宽,虽然穿的很像是个成年人,但一看就能知道是个半大孩子,看五官也和现在没什么大变化了,不过穿着板正利索的衬衫和黄色毛衣,看起来还算是清秀干净,脸上还绑着绷带,挂着一副有些腼腆的笑容,双颊微微有些红,这些表情出现这这颗卤蛋头上的场景简直都是王征南不敢想象的,不过之所以让王征南分辨不出,还是因为......
这厮竟然是一个浓密无比的大背头?
就算知道,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是秃子,但是你现在三十多岁就脱发脱成这个样子,年青的时候好歹应该把发际线生的高一点吧!
再抬头看看眼前还在拍着自己的光头和王东亮深情对视的刘云鹏。和照片上那个有些腼腆的还算清秀的半大孩子实在是联系不到一起,岁月是把杀猪刀啊......
紧接着他就开始注意到了那个照片上最显眼的人物。
第一点是因为,他的打扮着实较之旁边的人,实在是骚包了许多。
一件长版的貂皮披在肩上,下摆一直到脚,貂皮的袖子自然垂下,貂皮的领子处一圈厚厚的黑色绒毛环绕一周,棕色的西装马甲,白色的衬衫,下身是黑色的西装裤,身材比例是完美的黄金比例,棕色皮鞋擦得闪闪发亮,实在是骚得不像话。
第二点就是......这人实在长得太帅了好吗?
本身就堪称无可挑剔的五官,留上了一丝不苟的三七分油头,厚厚的一层鬓角,一副蛤蟆镜,再加上一个自信的微笑,真是无论在哪,都是万人瞩目的焦点。
王征南想了想,轻轻伸出了手指,点了点照片上的貂皮男子,“这个......就是那个威哥?”
王东亮刘云鹏两人的碎碎念也戛然而止,目光也都随着王征南的手指忘了过去,看向了照片中心如众星捧月一般的男子。
“对,对,哈哈。”刘云鹏笑着回答:“那时候我帮威哥办过老多重要的事了,当年那真是出生入死,过命的交情。”
“是吗?”一双手忽然扶在了王征南的肩上,小黄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说沈扬威最重一个义字,你和人家,过命的交情,还都在哈尔滨这一亩三分地儿,人家做的这么大,你现在在这当保安,三十来岁了还没个媳妇,唉......”
听了这话,吹牛逼吹得正欢的光头大鹏顿时脸都绿了,王征南回头看向了身后,小黄毛跟刚刚的黑丝女孩勾肩搭背的站在他的身后。
“你看我老刘这人......我这人脸皮薄,哪好意思跟威哥张口,啊哈哈哈哈,不好意思的......”一旁的光头大鹏显然是还想解释点什么,但是此时的众人显然也都懂得大鹏是什么样的选手,也都一笑了之不多说什么。大鹏也只得尴尬的打着哈哈。
身后的小黄毛朝着黑丝女孩甩了甩大拇指,坏笑着说道;“丁一文,以后就是你们嫂子了。”
刘云鹏自然乐得有人岔开这令他尴尬的话题,连忙摸着他反光的大脑袋,一口一个弟妹的叫的亲热。王东亮也是个懂事的小子,虽然平常也经常和黄毛儿斗嘴,争谁是哥哥谁是弟的,但是兄弟可以叫弟弟,兄弟的媳妇就得叫嫂子,再加上年龄确实是小了一些,也腼腆的摸着头,叫着嫂子,王征南拖着一张面瘫脸,回过头抿着嘴点点头。身后小黄毛也在女友面前挣足了兄弟给的面子,脸上挂着自得的笑容嘿嘿的笑着。
王征南看了看搭在自己肩上的小黄毛的手表,之后问道:“不是六点要开小会的吗,这已经马上就六点了,还不走吗?”
“着啥急啊!哈哈哈哈哈!”大鹏笑着说道,用眼睛瞟了瞟黄毛儿,示意给王征南看,“有这位爷罩着呢,咱们这儿上边的大老板都怕他们家的背景,来咱这就是体验体验生活,平时谁敢管这位啊,咱们跟着他一块,别说迟到了,就是不去老板也不能怎么着,就是现在这份工作还想做着,不想太不讲究。哈哈哈哈哈。”
王征南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了看徐卫堂,没说什么。
黄毛儿完全没有大鹏口中富人的觉悟,也不接这茬说什么,而是贱兮兮的拉了张椅子给丁一文,自己又坐回了之前的椅子,大大咧咧的往丁一文那里扔了一头蒜。
“给你老公扒蒜!”
“谁是我老公?滚!”
“你不说追我吗?”
“只是追你,还没确认关系呢!”
“行了,恭喜你你追到本少爷了......
“啪!!!”
“哎呀你怎么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