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江右干嘛啊?”徐卫堂的手轻轻摩挲着头发,犹豫了一下,随即问道。
“我开门见山,直接说结果吧。”王征南用手指轻轻按压着太阳穴,说道:“三年之后,你哥哥能掌控一个完整的帆海。”
听到王征南口中“完整的帆海”几个字的时候,徐卫堂的摩挲头发的手猛的停顿了一下,睁大了眼,不过只是一瞬间,眼皮就又落了回去,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没有继续。
“你说说。”
“嗯。”
……
挂掉电话,沈扬威靠在椅子上。
“这一手心理战玩的还真不赖啊。”
轻轻揉着脸,他笑着自言自语道。
紧接着就开始思索起刚刚王征南说过的话。
“我刚刚和他谈的时候,太占据主动位置了,肯定会让江天感到很大压力,但是这又和我想表现出的东西不太符合。”
“我是希望江天把我放在一个后辈的位置上,进而对我放松警惕,但是这么一个表现得思虑甚多而且咄咄逼人的人,显然不是一个能让人放松警惕的后辈。”
“所以威哥,你一会给他挂电话的时候,就一定要扣住一点,让他觉得我就是个在玩过家家的孩子,我的视角的苦大仇深其实只是源自半大孩子的叛逆,我的视角的深远布局其实只是一群人在哄孩子,和我所讲、所描述的截然不同。但又不会太违和。”
“这样一来,江天会觉得我这个人有一些能力和执行力,但终究是个孩子,还小,经历的事还少,见过的人还少。这也和我刚刚表现出的咄咄逼人的晚辈形象跟符合。”
“他会觉得刚刚被我占据谈话的主动,根本原因是我们所掌握的信息不在一个层面,我们的出身背景不在一个层面,但是剥去这些,我就是个有点叛逆的孩子,并且还是个有地位但却不幸福,向往着你们的生活求而不得,得到后又亲眼看着梦想被打碎,这么一个曲折而不幸的后辈、孩子。”
“至于我内心孤僻缺少关爱,面冷内热这种词,你看着说。”
“这样他对我的警惕基本会完全放开的,之后我会根据情况,去填补我这个角色,维持好江右的局面。”
“还有我能带给他的好处,威哥你也应该都了解,扣住这些,再把你的事说说,打打感情牌,发散着谈一谈,基本就能搞定。”
“……”
伸了个懒腰,在摇椅上轻轻晃动,沈扬威的脸罩在阴影里,忽隐忽现,看不清神情,却又让人隐隐觉得他的脸上带着几分伤感。
“砰砰砰。”
敲门声忽然响起。
“进来吧。”
门外,站着王征南和徐卫堂二人。
“你俩……都谈好了?”沈扬威问道。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二人,王征南还是老样子,头上的鸭舌帽进了屋子也没有摘掉,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但沈扬威知道那张脸上一定依旧是面无表情。
徐卫堂站在一边,歪着头,没有看向沈扬威,脸上没有太多情绪显露,只是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嗯……对。”王征南回答道。
张第一欲言又止。
“那他过两天就和你还有老江一起走?”沈扬威又问道。
“我们先走。”王征南说道:“他还得过一阵,在这边还有点事。”
沈扬威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脸上露出一个你懂得的笑容,“怎么?那个小姑娘?”
徐卫堂似乎是有些烦心,眉毛皱的愈发紧,偏过头去,没理会沈扬威。
“你先回去吧。”王征南拍了拍徐卫堂的肩膀:“我俩这边……还有点事。”
“嗯。”徐卫堂点了点头,转过身才跟沈扬威挥了挥手:“走了啊,威哥。”
王征南走进屋子,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胳膊架在桌子上,撑着脸。
一直到脚步声远去,沈扬威才率先张口。
“这小子……不知好歹。”他先是故作一副无奈的表情,摊了摊手,然后才面带笑意的说。
“就是想得太多了,他发愁的事,他哥哥最后都有能力搞定,他就是非想要靠着自己的能力,做点什么,费劲吧啦的,有的时候反而帮倒忙……当然这次不算。”王征南说道。
“你还不也是?”沈扬威白了他一眼,“你想要什么你哥哥给不了你?非要在这儿……拿你的话说,费劲吧啦的,摸着良心说,你说白了不也是和他一个心理?”
王征南舔了舔嘴唇,沉默半晌,全是默认了。
过了一会,他又道:“威哥,明天我回趟家吧,再去瞅一眼胡老头。”
“嗯,你自己开车走还是怎么着?”
“自己开车。”
“那行,帮你弄的那张驾照你也一直没拿走,明儿你去我那取着吧。”
王征南点点头。
第二天上午,王征南简单的整理了一下东西,取走驾照,中午去江北提了辆车,上了高速。
吉黑、沈吉,最后走辉白,中间加了次油,七个多小时到了bs市,在市区吃了点东西,再加油,又出发,蜿蜒的小路走了好久,是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村子,刚下过雨,在有些泥泞的村子里找地方停下车子,已经是精疲力竭了。
远远看到,因为太久没住,院墙上被孩子画上了几处涂鸦,王征南也没有在意,打开院门,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坐了良久,他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把铜唢呐,吹奏起来。
曲子刚开始时,恢弘、壮烈、如滔天海浪,汹涌澎湃。
可到了曲末,却带着一丝丝的凄凉。
不是悲壮。
不是肃杀。
而是凄凉。
如老无所依之人,似是在思念着什么,半梦半醒的坐在台阶上吟唱。
一曲终了,王征南扑扑土,进了房间整理一下屋里的东西,找出了一把二胡,坐在床上思索了一会,把二胡塞在了自己来时的包里。
脱掉衣服,盖上了有些潮湿的被子里,他佝偻着,蜷缩在角落里。
午夜,一道高瘦悄然有进房间,到了床边,下意识的想弯腰给床上那人盖被子,却发现他把那已经有些短了的被子盖的紧紧的,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高瘦男子笑了笑,随即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过了一阵,他起身翻找东西,无果,最后从王征南的包里拿出了那把二胡。
出门坐在刚刚王征南坐过的地方旁边,轻轻拉着。
二胡的曲子似乎和之前的唢呐曲很相配。
曲名,江山。
屋里,熟睡中的王征南翻了个身,轻声呓语: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