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是有线索了？”

少年少女混在冒险团中，在众人中毫不起眼。这一次行动，精锐尽出，不仅是对圣殿发布的委托的重视，更是警惕因为人数不足导致的翻车与背叛。

圣殿与冒险者大部分时候不是一路人，只是冒险者往往不会拒绝报酬丰厚的雇佣，这次圣殿的行动显然下了血本，除了花大价钱雇佣了大批冒险者，自身也派出了好几队的圣殿骑士与神官。从他们精良的装备来看，这些人的等级绝对不会太低。

“嗯。”苏谦的态度不置可否，实际上这一步走得太过冒险，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这个处境可谓太过被动……但他并不后悔。

既然是自己作出的决定，即使失败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虽然在地下城，失败了就意味着有去无回。

“我想起来了，这里是……玩家成名之战的副本吧？”

“嗯？”少年停下了脚步，“没错，就是这里，但最大的不同是——”

“这时候的我们要面对的是地下城的魔物，而不是由圣殿骑士和冒险者们变成的食人鬼……”少女睁大双眼，很快又恢复回之前的神情，在处处可能受人监视的地方，随便一点情绪表露都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意外，“但是——那，如果不做些什么，我们也会跟他们一样团灭在这里？”

苏谦听着少女压低的声音，笑了笑，“情况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至少是有人幸存的，甚至成功地把那把剑带了出去。”

“那把剑……莫非是？”

“根据我的猜测，它很有可能就是‘巫’导师的随身佩剑。”

林檬面上没有一丝波澜，暗中思索着，她本就不是愚钝之人，得到接连的提醒后，想得也比其他人要多。

圣殿不知道为什么不惜代价想要得到这柄剑，但它最终却来到了“巫”导师的手上，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又是谁在暗中窥探？

唯一能够得知的，便是这柄剑极其珍贵，而若是得到了这柄剑，“巫”的导师也迟早会来找他们，这样一来，学习职业的事也终于有了着落。

“我没有其他办法，别说在这里打听不到‘巫’的下落，就算在前世现实的游戏中，关于他的一切也神秘过头了，终日被斗篷遮蔽的面貌，让我们甚至连他的性别都不得而知。

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下一次再想碰见他只能严格按照游戏中的剧情，但他同样不知道那次巧遇的时间。”

毕竟是游戏，只要你不去触发，人物就会保存在等你去触发的场景，异界显然不可能会有这种好事，若是错过了……那就真的错过了。

想通这些，林檬心中却没有半点轻松，实在是现在的处境，说是外忧内患也不为过。地下城的魔物、团灭于此的警告、冒险团的窥视，无一不让她有一种走钢丝的紧张与刺激感。

想到这里，她又偏了偏头，想了想，干脆附在少年耳上，摆出热恋中是少女说悄悄话的亲昵感。

“他们似乎已经怀疑我们了。”

“他们从未停止怀疑我们，但无论是我的报酬，还是你货真价实的圣职者身份，都会成为约束他们的理由。

他们一定已经弄清了前一批神官的名单，也知道昨天我们接触过圣殿……但没人会想到祭祀会破例帮助你成为神官。”

“所以他们会以为我们是来自其他地方的圣职者？”

“就是这样。不管他们的疑心多重，都不能对我们下手，否则招来的报复可能就是来自圣殿总部的……”

林檬微笑地听少年吹嘘，也不开口，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的背后。

苏谦终于感受到了什么，他回过头，发现一个熟人正朝自己走来。

当然，也不是很熟。

见过一面的圣殿骑士走到面前，神情动作并不严肃，就像见一个朋友一般，“好巧啊，居然在这里见面。”

苏谦点点头：“我也没想到还会遇见你。”

“不过在这里最好还是小心一些为好——特别是对普通人来说。”

“这倒不用你担心。”他正色道，“倒是你，绝对不可大意，这里随时有可能会发生危险。”

两人见面不过寥寥几句便又分开，原本就是看见了认识的人过来打个招呼，不必太过深入……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

可惜当事人们不会这么想，而同样不会这么想的，还有一个人。

苏谦看起来严肃了一些，他穿过人群，径直走向冒险团长——之前他们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暗中的监视并不明目张胆，而随着他的前行，越来越多的人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直到他站在团长的身前，伴随着团长的示意，他又感觉到那些目光瞬间转移了目标。

这种掌握力与凝聚力，苏谦都静静看在眼里，然而这样的冒险者却尽数折兵于此，更令这次冒险蒙上一层灰色。

他收回思绪，对团长说，“情况不太好，有人已经怀疑我了。”

团长显得不以为意，“我们的委托并不包含这部分，我只答应让你跟随我们来这里，而你被不被怀疑……我不在乎。”

“我会追加报酬，只需要你帮我们做一些小小的掩护。”

“说实话，你们怀疑的就是那个人吧，在我看，这根本不是怀疑，是确信了，你直接过去把他抓起来不就好了？还需要我打掩护？”团长终于不耐烦起来，他虽然同样看不出苏谦的底细，但是这世界上扮猪吃老虎的人实在太少。

有实力的人往往会适当展示自己的手段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而空有大话的人很可能只是狐假虎威，若是被这样的人欺骗，团长自己的威信也会下降。虽然他想要拿到报酬，但不妨碍他进行一些小小的试探。

“据我所知，他还有同伙。”苏谦不动声色，“我们不可能打草惊蛇，在得到那柄剑之前，我不可能暴露身份。”

……

接下来的路程，苏谦与林檬走地并不累。他们两个被很好地保护起来，就像每一个来到这里的普通人一样，远离战斗，负责后勤，伪装成“学者”的苏谦更是隐隐得到照顾。

“学者”并不是职业，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学者，他们大多没有战斗力，但是地下城的探索离不开他们，绘制地图、破解机关甚至迷宫解密都用得到他们。

每个冒险团或多或少养了一些学者，只是这次行动由圣殿领头，这方面自然也有他们负责，于是冒险团只带了见习学者出来见见世面、增长见识。

“让我来试试吧。”在一座青铜门的面前，苏谦看着圣殿带来的学者忙活了许久仍未出手，终于按耐不住展现一下自己的“本职工作”。

在团长意味不明的目光中，他摸索到墙上的空挡，发现了嵌入其中的天平，他在左边的托盘倒满纯净水，却没去管右边的托盘，天平倾斜到一个恰当的角度，于是他抓起天平用力向里推去——

一下子有些推不动。

没有魔力加持的肉体还是太无。

“你有一步做错了。”林檬不动声色地走过来，她从托盘处舀出一部分纯净水，又倒回去一些——事实上并没有变多或者变少。

然后她抓好天平，向里推去，神力流淌在体内，给予了她常人无法拥有的力量。天平终于缓缓地移动着，大门终于打开。

团长惊讶于两人看起来真的像兼职了学者，却不会多想。一路走来，跟随圣殿斩杀了无数地下城的魔物，大部分人已经感到了疲惫。而根据圣殿的推算，这里应该就是最后的地点了。

马上，这次任务就完成了；而即将拿到的报酬，足够让冒险团踏上一条更光明、更有前途的道路。

与此同时，苏谦也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问少女，“你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不……我是想说，那些团灭冒险团和圣殿骑士的怪物为什么还没出来，如果真的按照圣殿的说法这是最后……”

“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格格不入但是我想了好久一直想不出来。”

“不，其实我想说……”苏谦停下话语，“好吧，我也想一想，格格不入？听你这么说——我现在好像也有这种感觉。不，现在这种感受并不强烈，最强烈的时候是……”

“找到了！那把剑在那里！”他仍未思考通透，就被一声激动的大喊打断了思绪，他的目光随着叫喊声移过，看见了一把剑——

那是一把何其美丽的剑，也就在这时，他又有了感觉，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还未细细思索这种感觉，又看见了绑在剑身上的锁链。

为什么要把一把剑锁起来？

所有人心中都有了一丝怪诞感。

没有人想尝试把剑从锁链取下来，如果它被这样对待，那自然有它的道理，即使是古人对他们开的一个玩笑，也比解开什么封印要好。

圣职者正对着此剑作最完善的封印，完成之后就可以解开锁链，开始返航了。这样一来，这次行动也就成功了大半——更不用提来时已经将魔物清理了一遍，回去时自然不必那么危险。

每个人的心中充斥着喜悦。

除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