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幻真真假假地编着故事,沈沉却只听到身后阿镝流口水的声音。
“小娘子啊……我阿镝就算是现在死了都瞑目了啊……这么多美男子济济一堂……我的天哪!我的心啊……”
阿镝摇摇欲坠。
寇连冷冷横肘给了她一击“别丢人了!”
钟幻回头看阿镝。
阿镝对着他悄悄拱手,露了个大大的笑脸,表达感激。
“要说京中风姿卓然的男子,仆倒是还见过几位。”朱蛮侃侃而谈,众人笑着听。
“头一个自然是咱们大夏的皇叔,宁王殿下。我见过一次他散发青衫横吹笛的样子,简直是天下第一风流!”
朱蛮拍案大赞,但席上的众人都低下了头,或夹菜或呷酒,无一答话。
“第二个就是韩大将军!我记得前些年,有一回,我来京中办货,遥遥见过一回,那当是他得胜还朝,高头大马、神采奕奕。说真的,若不是旁人再三确定,我都不敢相信那时候他老人家已经年近耳顺!”
这次,众人都冷冷地抬头看他。
除了楚佩兰。
楚佩兰环视了一圈,低头吃酒,一言不发。
“至于第三个,便是一心想嫁入皇家的韩驸马了……”朱蛮自己毫不尴尬地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被他逗得,也纷纷嗤笑出来。
拿着那一位跟宁王、韩震并列,真亏他想得出来!
“韩驸马是谁?”沈沉却懵懂不知,只得转头问钟幻。
钟幻笑一笑,手里的纨扇不紧不慢地扇着风,整个人已经不知不觉间又成了一个侧卧的姿势,甚至顺手拉了沈沉榻上的凭倚过来,让自己靠得更加舒服
“是个美貌少年,姓韩。三年前忽然出现,据说家中有几个小钱,为人倒也读过书进过学,可惜既不善家事、又不懂民生。
“有人劝他举子无用,不如继续考试,果然能做官了,日子也就好过了。他却说,做官比管家可累多了。就凭他那张脸,还有他那风流文采,想必做个驸马是绰绰有余的。
“后来这话传开,众人便戏称他为韩驸马。”
钟幻垂眸,遮住了眼底的寒光一闪。
沈沉却拧着眉细想许久,方道“先帝没有姐妹,当今也没有女儿,宫里唯有一个长公主还要静修终生……”
“正因为咱们大夏没有公主,所以这位韩驸马才能好好地活着。不然,就冲着他这篇话,不死也得脱层皮!”
佟守端大声笑着,用力去拍朱蛮的肩膀,刚才听到宁王和韩震的不悦早就无影无踪。
“阿蛮是个妙人,难怪云楼的生意好。”钟幻感慨一声,伸头看看案上的菜,抬头问朱蛮
“菜齐了吗?”
朱蛮笑着点头“虽说今日乃是钟郎的东道,却是在我云楼宴集众位,不如我给各位解释一下菜品?”
钟幻摆手“不用不用。他们都是常来的,唯有我和师妹都头一遭。不用讨他们的嫌,我自己试菜。”
说着,招手叫人“去拿个空盘子,不用客气,把每个桌子上的菜,各挑一点,摆开了,给我端过来,我要都尝尝。”
众人绝倒。
“钟郎,这样试菜,是否太过俭省?”莲王含蓄地看着钟幻。
佟守端则张嘴就喷了一口酒出来,笑得喘不上来气“钱大省知道你在外头这抠门相么?”
“钟郎啊,你这茂记做生意若是随了你,我们日后可就不敢再去了!”连楚佩兰都忍不住跟着凑趣挖苦。
“师兄,这边这边。端过来。”沈沉顾不上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对钟幻的这个提议喜形于色,忙忙地伸手把已经捡好的盘子放在了自己桌案上,伸了筷子,聚精会神得试起菜来。
钟幻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沈沉的头,笑着对众人道“这孩子怕是没几天能在外头晃荡了。又不能只吃云楼,我这个做师兄的,总得让她随心如意了啊!”
“钟郎对离珠郡主,倒是一心一意啊!”楚佩兰的声音有些不怀好意的阴阳怪气。
莲王坐在上头,一向挂在脸上的温柔笑容,渐渐消失。
便是萧韵,也沉了脸看向楚佩兰“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钟幻则轻轻地笑“那当然啊。我们师兄妹相依为命七八年,比彼此的父母、朋友、亲长,所有人,相处的时间都要长。”
抬头冲着众人,怡然自得地挥着纨扇,“便是我师妹说一句师兄,你命给我用一下。我也绝对没有二话。”
“钟郎不要信口开河。”朱蛮坐在对面末席,笑容中多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复杂,“如今你可不是当年孑然一身的时候了。你果然飞蛾扑火,你那舅舅可肯让你胡闹么?”
“这话正是了。”于子璋忍不住也加入到讨论中,“先前你算得上是个孤儿,那你怎么做,只关系自身,肆意妄为也没什么。
“可如今,我听说钱先生已经放出话来,以后钱家的就都是你的。你这肩上可扛着几百上千口子人的身家性命呢!岂能这样,就系在……”
于子璋想往沈沉的方向指,却又觉得不合礼法,便又收了回来。
钟幻便在这个时候哈哈一笑“钱家有我,不过是多了个会出主意挣点儿小钱的外人。钱家没我,也一样兴旺发达了百十年。我的生死荣辱,跟钱家有什么关系?”
歪头看看吃得意兴盎然的沈沉,笑道,“倒是这个家伙,大约无论何时,都跟我脱不了干系。”
沈沉从空盘空碗里抬起头来,用力点头“师兄说的都对。”
佟守端被她的蠢萌样子气得噗嗤一声笑,转向朱蛮,问“羡慕不?”
“佟公子是这世上最清醒的人。”朱蛮苦笑着举起手里的杯子,先敬他一杯,然后又自己斟满,举向钟幻“这屋里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羡慕钟先生?”
众人默默地都举起了酒杯。
“我说以上这番话的目的是,”一杯酒下肚的钟幻脸上的笑容开始发苦,叹着气,道,“我们家这个倒霉孩子啊,生平最擅长的就是闯祸。往后若是得罪了哪位,不用找她,她也觉不出来她得罪了人。还请大家直接找我,我替她给各位赔罪。”
佟守端刚刚又喝了一口酒,再度喷了出来,笑得东倒西歪
“合着钟先生这一席宴,是跟大家伙儿先打好了招呼,往后离珠郡主的烂摊子,归你收拾?”
钟幻愁眉苦脸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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