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还有这样的事?难怪那天我说水火相克时,陛下的脸色那样难看。”
严观终于插上了话,皱着眉头,目光在息王和沈沉之间转了半天,方咬牙道,“在座的没有外人,我便给各位交个底罢!”
三个人都高高挑起了眉。
这老头儿今天到底是做什么来了?!
“就是太子落水第二天凌晨,我好好观了天象,大夏不日便有连番的刀兵之灾。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闯进宫去,还非要上岛查看的原因。”
严观严肃地看着沈沉,正色道,“而且,当年给郡主批命时占得的命星,晦暗不明。所以,当时我也想进宫去看看郡主。却意外发现,郡主和长公主的命数,乃是个此消彼长的相克之意。”
“这两件事怎么会搅在一起说的?”钟幻对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甚至不大相信,所以即便听说沈沉似乎会因那位小蓬莱的长公主有难,也并不放在心上。
他只关心大夏的刀兵之灾和沈沉与长公主的命数,究竟有什么关系。
息王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紧紧地盯着严观。
唯有沈沉,老大不以为然:“早说了北狄方面有异动,必是等待着某个时机就会大举进犯大夏。依着西齐南越一贯打秋风的性子,必定都会跟着起哄。这个连番战事,不用你说也是有的。
“至于那位长公主。自从太后娘娘认我为义女,我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被圈禁在小蓬莱上出不来,她只怕早就连皮带骨吃了我呢!
“这也用得着你‘好好地观天象’?那你这天下第一的星算师,也有点儿太浅薄了!”
严观被她气得七窍生烟,跳起来拍着桌子吼:“我上哪里去知道北狄异动和长公主妒忌你?我只说我看到的天象,你到底要不要听?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听!听听听!我听!”息王连忙抱住严观,把他重新按回椅子上,又把从他怀里掉出来的暖炉重新让他抱好,再递了茶碗给他润喉。
严观这才平了气,却再也不肯看沈沉,只对息王和钟幻说话。
“后来我又排了一卦,却显出一个这战事全系于郡主一身的局面来。可见此事之中,长公主那边怕是会给郡主添不小的麻烦出来。
“刚才你们提到陈太妃。我却想起一件事,太子出事那晚,乃是长公主这辈子头一回离开小蓬莱。偏陈太妃就能大半夜地跟她遇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陈太妃虽然嫁进我大夏三十余年,可心思却从来都放在她母国上。我恐怕她是得了南越那个老妖道的指点,专门来引长公主的煞气发动的!”
南越那个,老妖道?
沈沉诧异地看了钟幻一眼。
钟幻若有所思,问道:“常听人说,南越那位国师跟严监正殊途同归,怎么看起来,严监正对那一位却格外不以为然呢?”
“因为他学的那条路,会把世上一切都判成极端。若不是大慈大悲,就是大奸大恶。长公主的命数,我们这一派,只会说到倾覆天下这一步。他们那一派,却非要再往前走一步……”
说到这里,严观忽地住了口,满面懊恼。
息王急得抓耳挠腮,就差要伸手过去掐着严观的脖子逼着他往下说了:“老监正不要吊我们的胃口!”
“这等事并不难打听……”钟幻细细一想,忽然破颜一笑,“也不难猜测!大约是,这位长公主若能成功倾覆大夏,便有九五至尊的命相?”
沈沉和息王险些跳了起来!
严观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钟幻:“钟郎如何知道?”
“若不是有这么大的诱惑在前,长公主在小蓬莱上神仙般逍遥的日子,怎么会忽然便不知足起来了呢?”
钟幻呵呵轻笑。
听着他的话,息王的脸色直发白:“钟郎不要乱说!忱忱十七年囚禁孤岛,哪里会冒出这等不臣之心?”
忱忱也忍不住拽了拽钟幻:“师兄这话轻易可不能再提了。那一位若有这个念头,第一个被怀疑会助纣为虐的就是母后。到时候即便陛下孝悌不予追究,只怕朝中会掀起滔天的风暴,一定要置母后和那一位于死地的。”
这一条钟幻倒是没想到,哦了一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个却也不用我说。你没听见严老头儿的话?南越那一位只怕早就推算出来了这一条。他们秘而不宣,只怕就是在等待一个契机。”
说到这里,四个人忽然都是一静,面面相觑。
“韩震!”
……
……
辛洄开始给韩枢治伤了。
断骨,重续。
韩枢早就被灌了麻药昏睡过去。
而辛洄则小心翼翼地专注地给他重新接骨,轻柔地抹上珍贵的药膏,仔细包扎起来,最后才擦着满面的汗水,笑着告诉在亲自等在一旁的韩震:“好了。如今只要等三郎君醒来后看会不会起热了。”
“有劳神医。”韩震礼貌的拱了拱手,目光一转却落在夜氏身上:“神医这位婢女倒是深藏不露。我看刚才她给我儿断骨时,十分干脆利落,劲道也恰到好处。倒像是练过许多年的样子。”
“自是练过许多年的。”辛洄捻须轻笑,面上显出得意之色,“我这虽说是个婢女,却自幼当做药童使用。我近年来力气不济,断骨重续之事,都是她来断骨,我来重续。就她刚才这一下,至少是挥过几万次的。”
原来如此。
韩震笑了笑,点个头道一声“失敬”,便转向旁边大气不敢出的马姨娘和余绾:“三郎伤重,需要照顾。刚才辛大夫也说了,他接下来养伤,最忌讳的就是气血不稳。
“你二人好生看护他,不要胡闹。若是惹了三郎动怒,可别怪我不客气。”
被折磨得瘦成一把骨头的马姨娘早就没了往日的张扬跋扈,此刻只有唯唯诺诺。倒是余绾,一向在韩震面前硬气,此刻也不例外,只是淡淡地答了一声:“儿媳记下了。”
前几次韩枢醒着,韩震的注意力便放在他身上,又要顾着跟辛洄说话,便没在意余绾。
此刻听见余绾说话,韩震嗯了一声,转过眼去,忽然鼻翼微微翕动,脸色轻轻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