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要有压力,都是为我自愿的,只要你不疏远我就好。”西华低着眉,轻声道:“这段时间我真的很难受,你我几万年的情分,说变就变了。”
其实并不是变,而是韶音看到了他不一样的地方,或是说认识了新的他。
只是每每西华用这种表情跟她说这些话,她又会莫名心疼,莫名忘记很多事情。
她悠悠叹了口气,“都过去了。”
“真的过去就好。”
西华的表情有些无奈,他转了话题道:“南玄那边,我不会敷衍你,虽然本来下定决心决不能让仙界发生这种事情,可是如你所说,他们是相爱的,我不能为了仙界颜面做一些违背心灵的事情。”
这并不是他的真实想法,他只是不想韶音因为自己为他打破原则而有负担。
“你有什么办法吗?”
“作为神仙,这种事情是绝不会允许的,但他若是凡人,一切就好说了,想必他自己也是愿意的吧?”
还是要贬为凡人,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韶音点了点头,“谢谢你。”
西华微微一笑,“不用谢我,其实也是你给了一个理由让我不用再犹豫纠结。”
韶音仿佛又看到了原来的西华,看起来事事有原则,可实际上却是一个容易心软善良的仙。
看着西华离去的背影,从前那熟悉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这一刻的韶音觉得,他们之间有过嫌隙,有过误会,可最后还是会回到从前。
她的一生属于仙界,属于西天。
他的仙途平坦,即使有过波澜,最后也会归于平静。
最后还是随着命运的安排走向该走的路。
子鱼本来早就看到韶音的身影,但因为也看到的西华,担心西华会带他回去,于是一直躲着。
等到西华走后才出来。
看到子鱼,韶音有些无奈,他真的打算像影子一样跟着她吗?
子鱼正准备问韶音天帝跟她说了什么。
韶音皱着眉头,“虽然我点化你成仙,但成仙后你就是一个神仙了,是独立的个体,要想着怎么发展自己的仙途,而不是一天到晚围着我打转。”
真不想教训他,可他怎么就不像其他小仙那样默默修炼,不用操心呢?
子鱼睁着清澈的眼神巴巴看着她。
韶音泄气,“你明天回天宫吧,没修炼出天灵术不要来找我。”
天灵术是每个神仙必备的法术,能让自己的仙灵与天意相通,知道自己适合往哪种仙途发展。
这个法术虽是神仙的基础法术,但修炼起来也需要时间,少则千年,多则上万年。
子鱼此时还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只知道韶音摇他这么做他就得这么做。
韶音也是一时气急,她这段时间因为南玄的事情焦头烂额,实在不希望总有个小跟班跟着她。
正说着,琉璃从一边过来了。
乘着云,在云端上喊着:“神女!”
他是听说西华来荣音宫特地过来的,但过来一看,发现西华已经走了。
却看到了这几日流传甚广的子鱼。
他带着鄙夷的神情上下打量了一番子鱼,“果然长得面如璞玉,颜比韶华。”
听说天帝身边多了个面貌极其清秀的随侍,还是韶音点化的小仙,现在终于看见真面目了。
韶音点不点化的无所谓,主要是他成了西华的随侍,那琉璃又少了个机会。
子鱼听不懂他说的“面如璞玉,颜比韶华”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是夸奖他的话,他笑嘻嘻点点头向琉璃致意。
哪知琉璃并不理他,斜过眼看向韶音,“神女,这两天都没怎么见你,你去哪儿了?”
“有点事情。”韶音走着,一边跟琉璃说道:“我现在要去花海看看莺莺,你去吗?”
琉璃笑着回道:“当然去啦!”
两人便撇下子鱼一同走了。
子鱼这才意识到,韶音她身边多的是人陪伴,也多的是人想献殷勤,根本不会在意他这么一个小仙。
虽然他们之间有渊源,可这渊源对韶音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说收他为徒,也只是那时觉得好玩,随口一说。
他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也是,她对天帝都是不冷不热,凭什么对他刮目相看呢?
这么想着,也觉得自己呆在这儿没意思,只会给韶音增添烦恼。还不如听她的好好修炼,有了成绩再来找她,说不定她看到自己那么努力,会对他有些好感呢。
他于是转身回天宫。
走在他前面的西华早已回到天宫,在宫中批阅仙折,忽然听到门微微一响,抬头一看,看见子鱼怯怯懦懦推着门。
他低下头继续看仙折,问道:“不是说要在西天呆几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子鱼沉着脸没说话,走进来,抬眼看看西华的案几上有没有缺什么。
见一应俱全后默默开始研墨。
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在韶音那儿碰了壁。
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仙,心里喜欢韶音,肯定掩饰不了。
而对这种不明所以的喜欢,韶音肯定唯恐避之不及。
西华抬头,“我这儿也不缺端茶递水的,要不你就安心修炼去吧?”
子鱼连忙摇头,“不不不,这不冲突。”
他要真去了不知名的地方修炼,一练就是无数年,哪还有机会偶尔见到韶音?
“神女的确要我好好修炼,但我也可以一边伺候你,一边修炼。”
伺候?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西华不免又笑了笑,“随你吧,有什么需要跟本座提。”
“我要修炼天灵术。”
西华看了看他,抬手摊开手掌,手掌上呈现一本青色的书。
“这是天灵术的修炼法则,你拿去好好看看吧。”
子鱼谢过西华,接过了书。
“你住的地方是整个仙界灵气最旺的,你平日就在那里修炼行了,会比平常神仙快很多。”
子鱼终于明白为什么韶音让他跟着西华了,果然有很多便利,还有得天独厚的位置。
他呵呵一笑,又谢过西华。
西华看着他微笑,真是个天真无邪的小仙。
“你去替本座叫司命星君来。”
子鱼乐呵呵应声跑了出去。
说是叫仙界的神仙过来,其实很简单,就是出去对着传音筒传话:“天帝召见司命星君。”
传话筒会自动将传话传到司命星君那儿。
不一会儿,司命星君就来了。
他进来后,西华并没有让子鱼回避。
子鱼西华身边听候差遣。
西华问司命星君,“若神仙被贬为凡人后,是否能让他世世无虞,每世的命运都先谱写好?”
司命星君摇头回道:“如果只是下凡历劫可以,但如果是贬为凡人,那就是入了凡间轮回,命运可以偶尔改写,但如果世世改写会影响整个凡间的命盘,这不是小事。”
西华沉思,如果南玄变为凡人后,不能掌握他的命运,他以后无论是自己还是和魔族公主,都有得苦头吃。
可是这也没办法。
他又对司命星君道:“你先安排下,过几日仙界有尊主要贬为凡人。”
司命星君一听,心不由咯噔一下。
仙界尊主贬为凡人?
这可不是小事。
现在仙界尊主只有一个,就是南玄尊主,他怎么会忽然被贬为凡人?
西华看出他的疑虑。
“他是自己要下凡做凡人的,不是本座勒令,你只需安排好相应事宜,其余不用操心。”
司命星君松了一口气,要是天帝敕令,这件事情程序可就多了。
西华叮嘱道:“此事现在切不可外传,你只需暗地里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
司命星君没有多问,领命离去。
他走后,西华起身对子鱼道:“随本座去凌云峰。”
天帝出行,虽不至于非得浩浩荡荡,但带个随侍还是必要的。
一听是凌云峰,子鱼很快就想到韶音之前带他去看到的那个神仙。
想着那神仙究竟怎么了,怎么要做凡人,而且韶音和西华连番去探望他。
他跟着西华往凌云峰而去。
峰顶南玄正在打坐静思。
感觉到西华到来,缓缓睁开眼。
一别几日,南玄清瘦了很多。
他们虽然近些时候有些矛盾,可几万年来都是兄弟情深,看到他这样,西华也心有不忍。
只是他还未开口,西华就淡淡道:“若是来劝我就不必了。”
对天帝这么傲慢无礼,连子鱼都有些看不下去。
西华并没有生气,只说道:“我已经问过司命星君,若你下凡做凡人,就只是个普通凡人,没办法给你排命,你在凡间的命数都是不确定的,跟魔族公主究竟哪一世有缘分也不知道,你还愿意吗?”
南玄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怎么样都我都愿意。”
看他这兴奋的样子,西华在心里叹气。
“可是也不知道能不能在一起,只能看到时候能不能另外给你们安排缘分,可究竟一个是凡人,一个是魔,不那么方便,你可要想清楚。”
“想清楚了,我们都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西华半晌没有说话。
他真的无法想象,仙界数万年的过往,这里有多少记忆,有多少喜怒哀乐,一个仙界尊主,是何等的尊荣,可南玄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全都放弃了。
南玄笑着问道:“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吗?”
西华看着他,“你说呢?还能因为什么?”
“是因为西天神女吧?”南玄笑着,“我就知道如果事情有转寰,一定是她的功劳。”
西华低头无奈笑着,“对你,我或许还狠的下心,对她,真的狠不下。”
“无论怎样,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三哥成全。”
前一刻还在笑,后一刻说这句话的时候南玄已经有些哽咽。
他知道这一切代表着什么,代表他与西华诀别,与仙界诀别。
西华侧过脸,没有看他。
南玄走上前拥抱西华,“之前虽然不理解你,甚至怨恨过你,可我知道,你永远是我的三哥。”
西华拍了拍他肩膀,“希望你幸福。”
因为兵变和与魔族公主的事情,他们之间的兄弟情的确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可这个时候,都已经放下。
西华说着:“我已经让司命星君去安排了,静待些时日。”
南玄点了点头,“那我可以下去了吗?”
这里条件艰苦,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他的确不适应,要不是心里有事,肯定待不下去。
“可以。”
两兄弟相视一笑,结伴下峰。
看见一旁的子鱼,南玄指着他问道:“这不是韶音的徒弟吗?怎么跟着你?”
“说来话长,是韶音的徒弟,也是我的随侍。”
两人一路说着这事一路下峰。
西华曾做好了失去南玄这个兄弟的打算,可这一刻他们之间的结解开了,不过他还是很快就会失去他。
——
魔界的云锦正在问公主嫂子心魔的事情,虽说西华不答应跟他谈条件,但了解一些心魔还是有必要的,而且说不定西华哪日改变主意了呢?
经过几天没日没夜与长老们探讨,公主嫂子还是没有找出解除的办法。
“可能根本没办法解除,只能转嫁。”
云锦问道:“怎么个转嫁法?”
“就是说没办法彻底根除心魔,只能将心魔从一个人身上转嫁到另一个人身上。”
这……
意思是说只能找个人来接收西华身上的心魔。
上哪儿找这么个人?
而且西华现在是天帝,有没有人能承接他身上的心魔还得另说。
云锦愁眉苦脸,这么看来,还是跟没有办法差不多。
好在西华没有答应他,要是答应了,他又拿不出办法,不知道怎么跟他交待。
正愁着,一道金光掠过。
“云锦!”
云锦被吓了一跳,慌忙回头一看,竟是南玄尊主!
他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是南玄?”
“没看错,的确是我!”
云锦走过去,“你怎么出来了?我去仙界找你,西华那样,好像我这辈子都没法见你了一样。”
南玄笑道:“那是之前,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揽过云锦的肩膀,“我和公主的事情解决了。”
云锦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想进办法都不知道怎么办,现在告诉他事情解决了?
他不可置信看着南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