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食过后,洪旺福几父子就去祠堂晾晒麦子和碾麦子,林英菊几婆媳做完家务也去了祠堂帮忙。
村里只有一个石磨,要碾麦子就要排队。洪家排到了中午,所以洪梅果几个孩子就在家里准备麦秆做草鞋。
临近中午的时候,洪招弟在家看到天黑了下来,就叫上洪梅果等人赶紧跑去祠堂收麦子。一路上她们碰到很多都是看了天黑下来跑向祠堂的村民。
来到祠堂洪家晒麦子的地方,洪梅果几人赶紧的和大人一起收麦子,顺便还被林英菊骂几句怎么来这么晚。
洪梅果想,要不是这天眼看就要下雨了,她这个祖母肯定是火力十开骂她们。
大家收好麦子都回家去了,大人们都去了东厢房,洪招弟带着洪梅果几人会房间做草鞋。洪淑珍一直都不和她们几个一起玩的,很是自然的她带着自己的弟弟回了房间,而洪招弟她们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乌云密布,隆隆的雷声不断从远边传来,电闪雷鸣,接着滴滴答答的声音响起来了。
洪生贵房间里,大家围成一个圈坐在炕上编草鞋。
屋外雷声不断,洪招弟停下手里的活看向屋外,“也不知这雨下得是好还是坏。”
“大姐,怕。”雷声太响了,洪多鱼吓得直往洪梅果怀里转。
洪梅果轻拍洪多鱼后背,“不怕,大姐在。这雷声就听起来响,只要你不做错事,它是不劈人的,所以你不用怕它。”
一旁洪梅花老实说,“大姐,雷下村有人被雷劈死过。”
“……”洪梅果本来是想说,那是因为他在打雷下雨天在大树下避雨,才会被雷劈死的。
只是洪招弟在洪梅果开口前先说,“那是他做了坏事才会遭天谴,要不怎么其他人都没事,就他被劈死了。我听说这人就是偷鸡摸狗的事做多了,这才被老天爷给收拾了。要我说,这样的人活该。男人大丈夫的有手有脚,也不怕会饿死。整天不干活,就知道混吃混喝,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这下子就连老天爷也看他不顺眼。我和你们几个说,我们女人嫁人就要嫁那种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男人才行,这样将来才不会饿死。”
洪来弟问,“姐,我们女人不是应该要找一个有钱的如意郎君才是最好的吗?祖母和娘都是这么说的。”
洪招弟摇头,“妹妹们,姐和你们说,什么锅就该配什么盖。我们是什么家庭就嫁什么人家,不要老想着要攀高枝,做少夫人,官夫人之类的。这富人之家可不好待,你们看看大姑和小姑就知道了。你们姐我也不求什么富贵荣华,只要有一个真心待我好的人就可以了。穷点无所谓,只有人勤奋就不怕会饿死。”
“姐,你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我好像在那听说过。”洪来弟觉得洪招弟说的这些话很是耳熟,可她想不起来是在哪听过了。
“丽容表姐。”本来是说打雷的事,不知怎的就说到了嫁人,对此洪梅果是很无语的。不过她知道洪来弟说的人是谁,是洪小妹丈夫前妻的女儿,这个表姐还是一个上过书院读书的女子。
洪来弟点头,“没错,就是丽容表姐,去年我们去大姑家的时候,丽容表姐说过这些话,那时候她好像哭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洪招弟摇头,“官人之家,好不好不是我们说的算,只有本人才知道。”
洪来弟翻个白眼,“姐,你干嘛又说丽容表姐说的话。”
“你姐我这是有感而发,要知道你姐我可比你聪明得多了。”被自家拆后台,洪招弟也没觉得什么,反而有点小骄傲。
洪来弟不以为然,“什么嘛,你不就是和丽容表姐学了几个字,丽容表姐说你聪明,你就真以为自己很聪明。不知羞。”
“你才不知羞,看我不挠死你。”总被洪来弟嘲笑,洪招弟就往她身上挠痒。
洪来弟左右躲开洪招弟,“不要,我怕痒,不要挠我,哈哈……”
“花子你挠错了,挠到我了。”突然被洪梅花挠了,洪招弟有点愣。
洪梅花点头,诚恳道,“就挠你,来弟姐给我布鞋,我帮她。”
“好啊,你这小妮子,拿我的布鞋给人,还叫人挠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洪招弟气愤的一手捉一个人,把她们压在身下。
“二姐,我帮你。”见自己二姐被压住了,洪梅雪和洪多鱼也赶去帮忙了。
“哈哈……好痒啊……哈哈……”洪招弟力气是大,可是双拳难敌四手。
看着‘打’成一团的人,洪梅果默默的远离,她已经三十岁的人了,不适合这样的游戏。
这边洪梅果几人玩得开心,另一边林英菊就在大发脾气。等几人玩累了,就拿起麦秆继续编草鞋。
洪招弟看了一眼洪梅果的草鞋,“错了,果子,你这编错了,是这样才对。”
见洪招弟编了一遍,洪梅果恍然道,“难怪我……”
突然屋外传来林英菊的骂声打断了洪梅果要说的话,“我说不准去,你就不能去,你这个不孝子是想气死我吗?不孝子,不孝子……”
屋里几人听了,都吓一跳。她们这些孙女可都是被祖母骂大的,对林英菊的骂声从心里是有点害怕和抵触的。
洪来弟不安问道,“姐,祖母这是在骂谁?”
“我去看看,你们在这不要乱跑。”听到林英菊的骂声,洪招弟心里很是不安,她知道这被骂的人十有八九是她爹。
林英菊四个儿子,个个都是孝子,很是她听她的话,除了洪生贵。不是说洪生贵不孝,只是在某一些事上面洪生贵有自己的看法,这也就和林英菊的想法不合。所以有时洪生贵会忤逆林英菊,不过大多数的时候他还是听林英菊的。
要说这儿子都敢忤逆自己了,那个母亲还会看重他对他好。虽然洪生贵有时不听话会做一些让林英菊生气的事,而她是偏心小儿子,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还是很疼这个儿子的。作为一个母亲,她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洪招弟刚下了炕,洪秋氏急忙忙的从屋外走进来,“娘,祖母在骂谁?”
“三婶家的麦子还没收割完,你爹要去帮忙,你祖母不准。你爹刚跑了出去,还没来得及穿蓑衣。这天气淋了雨,要是病了可怎么办?我去找你爹,你们几个乖乖待在家。”匆忙说完之后,洪秋氏戴上斗笠,拿着蓑衣就走出去了。
一旁洪梅花问,“大姐,三婶是谁?”
“我们应该叫三叔婆,是……是祖父的弟弟的老婆。”洪梅果一点都没有关于这位三叔婆的记忆,不过从字面上来解释,就是这意思没错。
洪来弟质疑,“祖父有弟弟吗?我没听说过,我知道大伯公,就是祖父大哥。可这三叔婆,我还真的没听说过,也没几见过。”
“祖父有三兄弟。只是三叔公走得早,祖母和三叔婆不和,我们家和三叔婆家走的不近。”洪招弟也不是很清楚这里面的事,她也只是从洪秋氏那听说过一些。不要说洪来弟,她也没见过这位三叔婆。
洪来弟很是好奇这里面的故事,“为什么?”
见洪来弟一脸的八卦,洪招弟没好气道,“小孩子家家的,就不要知那么多。你看你,大了果子两岁,你这草鞋还不如果子编的好看。你这样是不行的,这手艺你将来还怎么嫁人?过来,快点编,熟能生巧,你以前就是太懒了。”
“哦,知道了。”没八卦可听,洪来弟继续编草鞋。
林英菊捂着心口从门口走到炕边,“气死我了,这个不孝子,每次都和我作对,真是岂有此理,气死我了。”
洪田氏倒了一碗水到林英菊面前,殷勤道,“娘,喝口水,消消气。”
“哼。”林英菊骂了这么久其实喝了,见到自己不喜的洪田氏,她更没有什么好脸。
洪水氏问道,“娘,要不叫孩子他爹去找二叔回来。这大雨天的,人淋了雨可容易生病。”
和洪田氏的殷勤不一样,洪水氏说得更得林英菊的心,她知道自家婆婆对自己的儿子很是关心的。要不眼看自己儿子都要绝户了,就因为儿子不愿典妻,还要分家,她这才卸了要儿子典妻的心。
林英菊拍桌,脸上的怒气清晰可见,“老大,你去。那不孝子不回来,你就打到他回来为止。就是拖,你也要把他给我拖回来。这吃里扒外的不孝子,看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他。”
“是,娘,我这就去。”洪生富下了炕,准备去把人捉回来。
“坐下,你们该干嘛去就干嘛去。”从头到尾都没出声的洪旺福,一出声就叫大家疑惑了。
只要不是有关田地或者重大的事,洪旺福几乎从不会反驳林英菊的决定。这一反常态的出声制止洪生富去找人,这很是不正常。
“当家,你……”对洪旺福这一反常,林英菊也是很疑惑。
“一家人,要闹也要看什么时候,老二想去就让他去。”见林英菊还想说什么,洪旺福知道他们都没想到最重要的事,他直接挑明,“明年多宝就要下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听了洪旺福的话,林英菊也不说什么了。孙子可比那女人重要得多了,要是为了这些小事样影响孙子考科举,那真的是得不偿失。
名声对于一个考科举的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书院老师会对学生进行各种考核,考核过了就可以作为秀才去参加州试。秀才的名称不是考试得来,凡是能参加科举的人都叫秀才。
洪多鱼穿上洪梅果刚做好的草鞋在炕上走几步,“大姐,脚痛,这割脚。”
“是吗?大姐看看。”洪梅果把草鞋脱了下来,她仔细看了看,用手摸了摸,发现还真的是搁手。她明明记得以前洪谢氏做的草鞋一点都不搁脚的,怎么她做的就会,难道她那个步骤做错了?
“草鞋穿旧的,斗笠用新的。”
“什么?”大家都看向洪招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洪招弟解析,“这是老人常说的。这麦秆硬又不滑,新做的草鞋有棱角就不平整,穿起来搁着脚自然不舒服。要是穿旧了,这鞋的棱脚磨平了,穿起来就好穿很多。这斗笠是纸做的,用几次这纸就会破,要是不修理就会漏雨。所以老人常说草鞋穿旧的,斗笠用新的。”
“招弟姐,你懂的真多!”很多时候,洪梅果都觉得洪招弟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她懂的实在是太多了,完全不想是一个孩子。
洪招弟谦虚道,“这些慢慢的你就会知道了,我们女人要学的有很多,我这才学了九牛一毛。”
洪梅果心想,九牛一毛不是这样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