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墨小瓶,早已脱胎换骨,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
她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仙气,一眼望去,就像是画中的仙子一般,直欲腾空而去。
夜翟虽然耗费了许多神魂之力,但他却丝毫不以为意。
现在的墨小瓶,已彻底的觉醒出墨子所遗留在太虚幻境的“道蕴”。
换言之,如今的墨小瓶已是继承了墨子的衣钵,只要她再用心xiūliàn一段时间,在道境上便可一日千里。
至于她曾经所xiūliàn过的气功,也随着那具肉身凡胎的死亡,而永远从她的脑海记忆中消失。
现在墨小瓶也终于知道了,过去她脑海里那些七零八落的记忆碎片源自于哪,原来墨子早在神魂湮灭的那一刻,就已经推演出,未来会有一个“墨小瓶”能重振墨门。
墨子将他毕生所领悟出的大道精神,凝聚成了一丝道蕴,留给了墨家后人。
而恰巧当初吕光为墨小瓶除去心魔之际,在不知不觉间,cìjī了那丝道蕴,使其苏醒。
要不然夜翟第一次也不能那么顺利的就降临到太虚幻境。
谜团一一解开,吕光历尽千辛万苦,也总算是了结了这一个心愿。
天山之行,吕光和剑无涯斗,和阴姬娘娘斗,和百足冰蚕斗,虽历经百劫,但他却无怨无悔。
墨小瓶凝视着吕光,望了很久很久,才轻声说道:“这一路,谢谢你。”
吕光昂头望着她,微微一笑。
夜翟的神魂化身马上就要烟消云散了,他忍不住插话道:“吕光,当日我曾说,你如果能将墨门传人顺利带到天山,墨门就会赐你一个大大的机缘。现在你也应该明白了,为什么只有墨池这个地方能让小瓶脱胎换骨了吧?”
吕光道:“前辈深意,晚辈直到今日才彻底明白。也多谢前辈能告知我如此多的秘辛。”
夜翟朗声笑道:“种善因得善果。如今墨池还剩下一些仙气神韵,你如有亲近之人,尽可将他带到此处,进行脱胎洗礼。”
吕光吃了一惊,失声道:“前辈此言当真?”
夜翟与墨小瓶相视一望,后者点头道:“彼时夜hùfǎ已然向你许下承诺,那么今日你自该得到回报。”
墨小瓶经过脱胎洗礼后,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说话不紧不慢,风轻云淡,一派仙风道骨的姿态。
她说话的语气虽则平淡,但望向吕光的眼神中,却流露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吕光闻言,不禁神色一喜,“如此甚好!”
夜翟嘱咐道:“不过你要谨记,墨池至多还能再为两具假胎进行脱胎换骨。还有,你在施法之时,必须全神贯注,把全部神念力量释放出来,覆盖在墨池上空。若是稍有差池,不仅连你都会魂飞魄散,就连身在墨池的假胎都会立刻变为一尊石人。”
吕光暗暗将这番话记在心中。
墨小瓶看了看夜空中的圆月,悠悠道:“明月照人,彩云不归。不想今夜竟会是我离开太虚幻境的日子。”
吕光道:“你不必感伤,我已觉醒出真灵,在太虚幻境已无人能杀死我。一旦我重塑日月,帮助天下众生度过这场浩劫后,就会功德圆满,羽化飞升,去往外界那无边无际的银河星域,到那时,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墨小瓶摇头道:“可惜太虚幻境的时间,并不等于外界的时间。上古一春秋,才是八万年。须知如果天地五劫完全降临,那么万物生灵就会寂灭成烟,新的jìyuán便会开始,到时你也会形神俱灭。”
吕光昂首望着她,铿锵有力的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在这之前重塑日月,澄清玉宇。并且,我还要去域外天穹寻找我的父母族人,我绝不会死,也不能死!”
墨小瓶道:“有天上人和悬天镜保护他们,想来也应该无事。你不必焦虑,若是你的亲族在天宫中遇到危险,我是断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吕光嗯了一声。
他相信墨小瓶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墨小瓶低头看着站在池岸边的吕光,沉默了很久,她才叹息道:“时间到了,我该走了。接引天光,正在召唤我。”
吕光道:“再见。”
墨小瓶白皙的面庞上忽然浮出笑容,嫣然笑道:“你不是一直想看下元气封印,究竟是什么样子吗?”
吕光目露疑惑的看着她。
墨小瓶朝夜翟使了个眼色。
夜翟略显为难的道:“触动元气封印,这可是违反天规的事。”
墨小瓶道:“我想让吕光看看,好让知道元气封印,单纯依靠道术,是万万破不开的。”
夜翟眉头紧皱,思索了好大一会儿,终是点点头道:“好吧。”
他突然眼神一冷,仰首望向夜空,双手如穿花蝴蝶般狂舞摆动,一道道神魂之力自他的化身周围,立刻向四面八方波荡开来。
“仔细看!”墨小瓶的神情亦变得无比凝重。
吕光浑身打了个寒颤,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元气封印显露出真形,非同小可。墨小瓶霍然转过头,看向夜翟,惊声道:“五个夜叉?适才我恶斗幻象之中的夜叉,战胜了它,方才心神澄澈,保持自我。”
说着她抬手指向吕光,再度说道:“他,我就不清楚了。总之他既然神智清明,那肯定是破去了心鬼幻魔,也是除去了一个夜叉。而夜翟你则是被我施展而出的外力催动,震动了你的心神,所以你也恢复了神智。”
吕光听到此处,忍不住插口说道:“一、二、三……照这么看来,岂不是还有另外两个阴兵夜叉,没有除去。是以我们还都陷在幻象之中?”
“对。”墨小瓶点点头,面容突然变得苍白无色,喃喃的道:“五个夜叉……”
夜翟凝视着墨小瓶若有所思的样子,听闻此话,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神色一阵颤动,好像是骤然之间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三者沉思不语,一时间场中安静至极。
“这是真空道的‘五鬼噬心阵’!”突然之间,夜翟墨小瓶身形一动,二者转头相望、四目相对,齐声喝道。茫茫虚空中,暗流涌动的阴风,为二者这句脱口而呼的话语,平添了一份神秘之感。
静,静得出奇,此言一出,再无一丝声音回响在此间天地了。
远处风声雷动,隐隐绰绰,有一缕光芒在浮动游闪。
夜翟墨小瓶和吕光似是陷入了一种难以言明的失神状态中,浓重的黑幕之下,竟是对远方凭空而现的那缕亮光,视若无睹,毫无所觉。
那缕游弋而来的光亮,如风驰电掣一般,迅疾而至,宛似wāngyáng大海中的一条游鱼,漂游到三者身前。光芒闪烁,就在众人眼前。
阴风骤冷,天地更显得分外阴沉,此时,夜翟墨小瓶二者脸上的神色,比这一望无际的黑暗,却是还要重上几分。
飘忽而来的一缕光芒,包裹着一个人,是一个身材窈窕,容貌精致的女子。可任凭谁看到这个女子,都会一眼看见对方那一双呆滞无神的眼睛,瞳仁翻白,双眼直视。吕光观此情景,还没有思前想后,串联上这适才发生一切,就急忙上前,欲要拉住这名突然现身的女子。
谁知半路却杀出了一个拦路虎,墨小瓶身形一动,轻掠而起,挥手挡住了迈步向前的吕光,面色一沉,冷声说道:“她,现在不是苏韫影。你看她神智不清,没有精神,明明就是一具被夜叉侵占了心灵的一堆死肉。”
吕光关心则乱,闻听此言,脚步硬生生的停了下来,脑海中念头闪动,不由得抬眼打量起眼前的女子,只见她神色间满是凄楚哀怨,神情木讷,眼神无光,周身上下杳无一丝一毫的生机气息。
“小瓶。”吕光思虑片刻,轻声唤道。
对面的女子毫无反应,依旧呆呆的站立在那,犹如一个死人。夜翟拂去身上的泥土,抬头瞧了瞧这位突然现身的女子,苦笑一声,叹道:“你这位表姐,看来已是被夜叉勾出心鬼,失去心神了。”
“这是第四个夜叉……”墨小瓶神色一震,抬手托腮,点点头道:“那还有一个夜叉呢?照当下形势来看,我们三人之所以破去心头魔,斩去夜叉鬼,也不能脱离幻象,就是因为还有另外的夜叉,没有被消灭。”
吕光听闻此话,神色一变,微一沉吟,插言说道:“五个夜叉,分别袭击我们……那最后一个,莫非会是他……”
“是谁?”夜翟墨小瓶神色俱是一愣,不禁同声问道。
吕光正待出言回答,不料大地突然发出一阵巨颤,进而虚空之下,血光顿起,鲜血从天幕之上,流淌而下,浇在此方,情景仿似瓢泼大雨,令人难以躲避。
夜翟墨小瓶惊骇之间,心神大动,陡觉身子宛如是被铜浇铁铸一般。这突如其来的泼天血雨瞬即而下,令他们毫无准备,无法抗衡。转眼之间,漆黑的虚空里,到处弥漫的都是血腥的鲜血味道。吕光目不能视,一片红幕遮挡住了他的视线,天地间再无其他任何颜色,除了红,就是血红。
血雨滔天而至!
“啊!果然是‘五鬼噬心阵’,这招血池滔天,我可是记忆犹新!”墨小瓶面色惊慌,身法灵动,飘忽躲闪,妄图以如同迅雷的身法速度,而不让周身沾染到这些密不透风的血雨。
夜翟身形晃动,手中撑起纸伞,闪转腾挪,不敢疏忽大意,哪怕有纸伞遮挡,也是有些难以招架,百忙之间,抽身疾呼:“墨小瓶,我们一起破阵!这最后一个夜叉,定然是此阵的阵眼鬼王!”
一张血雨织就的弥天大网,伴着凛冽的阴风,骤然从天袭来,红光漫天,血网之上,隐约可见一个白发苍苍、身着道袍的老者站在其上。
“漫天血雨满天飞!”这声音毫无一丝情感,犹如从九幽地底升腾而出的一丝咒语,老者苍老的面容上,完全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呆滞的竟然形同一具死尸。
哗啦哗啦!
血雨声势浩大,如翻江倒海的蛟龙出水,在虚空之下,漆黑之中,荡起千层血泊。
满天飞舞的血丝,交缠成一张张巨网,这一层层血网又合拢一张毫无缝隙的血色布幕!
大地受此血雨浇灌,犹如一个被痛打的顽童,顿时发出一阵微颤,血滴落到地上,‘嗤嗤’作响的声音,接踵而来,令天地之间一片沸腾,此地恍如一锅被煮沸了许久的热茶,大地之上‘咕嘟嘟’的冒起了一圈圈血色气泡。
“夜翟!”千钧一发之际,墨小瓶口中疾呼,“掷出罗伞。”
夜翟一身蓝衣,被血雨染得一片紫黑,脚步飞动间,突听此言,双手一搓,大声喝道:“罗伞破天!”
旋即纸伞摇身一晃,散发出一圈淡淡的金光,莹莹光亮,在杳无尽头的血幕之间,显得是那么的弥足珍贵,令人尊敬。
纸伞直冲天穹,笔直的扎向血幕之中那最为浓郁的地方——老者悬浮在空的地方。
纸伞通身金黄,腾天而起后,倏然变大,形如华盖,周边金光四溢,道道刺目。伞盖中央,金光更亮,光华放射向外,使人难以逼视。
纸伞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威慑之势,扶摇直上,向着那悬空而站的老者,疾速遁去。
上下四方交织在一起的血网,经受这罗伞一刺,顿时砰然四散,化为一点一滴的血雨,落向地上。
罗伞旋转不停,周身金光夺目,疯狂向上涌去,刺破一张张阻拦在前的血网。
在纸伞将要飞至老者身边时,只见血光突然大亮,照的漆黑长空火光通天,宛如白昼。
老者张口一喷,一股浓稠的望不着边际的血气,滚滚而来,向纸伞、向地上倏然间吹拂而至。
生死之际,墨小瓶转头四望,只见虚空上一片血幕,犹如一张巨大的红绸棉被,转眼就要盖在自己身上。
那把腾空升起的纸伞,受此血气侵染,四边逸散的金光,陡然一泻千里,再无一丝光芒,散发出来,天幕中仅仅剩下老者那一张腥红之口,喷吐而出的气息,泛着一股腥味,随着血雨,不断的涌向跳跃躲闪的夜翟墨小瓶。
地面上腾然而出的滚滚气泡,宛如坟起的土堆,越来越大,远远望去,一片血红,此间天地,乃是一处幻境,大小有限,所以即便夜翟墨小瓶还有力量躲闪跳跃,也是逃不过无边血幕和无尽血泡的侵袭。
不消片刻,夜翟墨小瓶二者就被滔天而至的血雨,给浇了个满身红。
这惊涛震天的血雨,浸染到此地的每一寸空间中。
夜翟墨小瓶的全身上下,最终也是被血雨给完全的覆盖住了。此时此刻,他们的身体彷如被冰雪冻住了一样,牙齿上下颤动,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