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们的事情总会被人知道?”
“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要说什么吗?纪燃看不懂她,每一次,几乎每一次见面他都会被她在气场上完全碾压,但有时在最后她都像是有意要给他透露一点什么东西一样。这一次她又会说什么,是又要给他设一个局吗,还是说是要承认她这就是她的的布局了,或是有意再给他设个悬念什么的,她屡次这样反复是在“调戏”他吗?
“你就没有想过在你们的身边潜伏着什么人吗?”
“你是在默认你在我的身边安排了人吗?”他忽然变得很谨慎。
“你还是没有听明白我跟你说那么多的意思。”她摇了摇头像是在对他表示失望,“我说了,我没有,如果我真的有那样的本事,为什么我不采用更加直接的手段?何必非要把自己弄到监狱里之后才去想算计你这件事?”
他早已经被她那一连串的“羞辱”给骂醒了,只是他还是保留一点怀疑来维系他仅存的倔强:“那你的意思是?”
“如果按着你说的有一个‘舵手’存在你们中间,每次都能够把握到你们的行事流程,那么你为什么不多想想那个人会是谁?”
“想过,就是没有结果。”他坦白了他的无能,似乎有意向她求助。
“为什么不把事情摊开来说?”
他带着狐疑的目光看着她,不太能够理解她的意思,他对她多次的埋怨不就已经是在向她剖白了吗,她那么聪敏怎么会看不出来?还是说她也同样被愤怒蒙蔽了双眼,连理智也不管用了?他虽然有些有些不甘自己总输她一筹,但还是有点窃喜自己能够让这个冰冷的人乱了心神。
可惜,他这样的自信也只是终止于他自己的思绪中而已。
“你不是说过吗,那个‘舵手’给你们写了不少的邮件,为什么不把每一封邮件都摊开出来看,或许会有想不到的收获。”
“不,看了,似乎都有联系,但却找不到一点联系,唯一能够知道的,就是那个人可以掌握到我们究竟进行到哪一步以及一些只有寥寥几个人才能够知道的细节。”他如实交代。
“不,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她像是想要为他拨开迷惑替他分析,她变得有些认真,“就拿那个‘舵手’给你们发的第一封邮件,就像你拿来给我看的一样,就是一份貌似我写给我母亲的邮件。那份邮件的内容很多,但核心只有一个,无非就是想要告诉你们我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清白,要你们停手。那么问题就是,为什么那个人会知道你们是有想要为我找到无罪的证据或是要为我写一些对我相对来说有利的东西的打算。那是谁知道你们有这样的打算的,又是谁并不支持这样的想法的?或许那个人也可以是表面应和你想要从我这里知道真相的想法但却在暗地里使出这样的手段。按着这样的推论,如果我说出当年的事情,谁会害怕,谁就可能是那个‘舵手’或是能够操纵‘舵手’的人。”
她说得一点不错,这也正是他一直在想的事情,她是要跟他站在同一战线才会这样认真地分析吗?她就是在幕后操纵的人这样的想法几乎每天都能够在他的脑子徘徊好几十遍,但这样的想法没有不是带着偏见在的,在事情毫无进展或是总感觉像是有个人在背后盯着自己的时候,这样的想法是最合理也最保险的。但细细想来,她似乎也没有做过什么事情,所有的坏念头也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她之所以对自己那样不友善甚至说出那些听起来就像是带着阴谋的话,其实也不过是他在脑海中的多次加工才出现的“效果”,她对他之所以会用那样不友善甚至有些瞧不上的态度也不过是因为他就是一个不值得叫她尊重的人,而他也确实是那样的。尽管把她被“黑化”的原因解释开了,而他显然不能够接受自己就是那个“始作俑者”,可是他也只能选择相信。
他已经“原谅”她了。
“所以,那个人会是谁?祁锐宁?”他顺着她的话说,他急切要找出能够承担这一切错误的人。
“不……”
“不?难道说跟两年前你那单案件有牵扯的人不是他吗?你有说过,那个时候祁锐宁就是……”
“不,我没有,我只说过,不是我杀的人,至于杀人的那个是谁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我从来就没有很确定地跟你说过凶手是谁,这个是你要写的专栏,就得你去找。”
她重复了之前跟他说过的话,显然,他有些健忘,不能够完全记得她说过的话,或是,他就是先入为主了,一直觉得祁锐宁才是那个凶手才会有这样的偏见,加上在交易那天他看到的那个视频使得他更加确定他这样的断定是正确的。
尽管看过那段像是铁证一样的证据,但要是那天那个人想要造假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还想要确定一下:“你是说,凶手不止一个?”
她像是有意制造悬念:“这是你的理解。”
“那你能在今天告诉我的是什么?”
“那就要看你能够多信任我,能够跟我坦白什么了。在那份邮件之后你们又收到了什么?”
“其实,在收到那份你写给孙总的邮件后,呃,那份伪造成你写的邮件之后,‘舵手’还发给我一封邮件,上边写,不管我想的是什么,都是错的。再之后,就是收到了他发过来的邮件大概是说我们找的东西是不重要的,凶手就在最显眼的地方,要我们不要试图知道‘舵手’是谁。”
他对“舵手”写的那几封邮件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几乎都能够背出来,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把这些都告诉叶扬若,如果这就是叶扬若策划的,如果“舵手”真的就是叶扬若安排的还是跟叶扬若又联系的,现在自己还这样全部说出来指不定她在心里已经嘲笑他是个愚笨的人好几百遍了,可是,除了都告诉她好获得她哪怕一点跟自己不谋而合的分析或是更加深远的见解他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你想的什么会是错的?是你想要为我找到两年前藏在这件案子里的东西?可在我看来,你想要从这件案子里牟取到收益的愿望似乎更加强烈。”
他不想反驳,因为他确实是这样想的,这样的想法被她给看穿了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因为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在她的面前就跟透明的一样,尤其是在后来变得越来越有火药味的见面之后,他早已看淡了,自己根本就配不上对这个人哪怕是什么不良的想法,至于会被她看清也没有什么了。
“所以?”
“所以,大致意思应该就是你不能够从我这件事情里边收获到什么好东西,现在看来,也确实是这样。”
“呵……”他只能选择附和,他确实得不到半点好,现下遭受的与他预想的那些好东西差得太远也太多了。
“你们在找什么?那份书稿吗?你一直在说的那个?我跟你说过,那个不重要,可你还是要查。你现在来这里多半也是为了在那份稿子上看到的东西吧,不过就是一份调查过你的资料用了一点手法修饰出来的稿件,至于趋之若鹜吗?”
她说得轻松,却叫他难受:“你觉得那份书稿无所谓,可是却没有想过看得人会怎样。”
“我跟你的助手说过,我不一定会想要报复你,可是,该让你知道的事情你也还是要知道的,我调查过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现在再看到那份东西就只是为了叫人印象深刻些,你就没有想过吗,那份东西也能给你一点启发?你以为的你没有过错的事情里,会不会有那么几件在处理的时候连你都觉得不可理喻?人的心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无所谓,很多人在遭受遗憾的时候是脆弱的,如果曾经有人在无计可施的时候把你当成了某个希望却在你所谓的无过错的处理中被冷化以至于彻底绝望,那你就成了压在他们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许,他们也会把你当作需要惩罚才能够泄愤的对象。就拿教授的事情来说,会把过错归咎在你身上的人何止我一个?你在过往的事件中,难道就真的是完全没有过错的吗?”
虽然有想要撇清自己的嫌疑,可她说的也确实不可置疑,他虽然嘴硬,但有时去回想那些事情,他也确实会觉得自己的处理的确不够好。而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冒出来的第一个名字竟然是“小棠”,尽管他说过会信任小棠。
“你现在是在解释那份书稿是什么,还是说是在跟我解释你不是那个‘舵手’?”
“都是,而我不是那个‘舵手’也是确定的,就算我能大概猜出你们所有的步调,可我却不能够抓住你们每一步的时间点,这是不合实际的,所以,我不是那个‘舵手’。”
她,就连他口误说的话都解释得这样清晰。
“你可知道,收到书稿的人,或许不止一个。”
“什么意思?”
“杨教授也同样受到了那个‘舵手’的快件,据说也是一份书稿。”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告诉她这些原本就该被保密的事情,但显然,他已经是想要完全信任她了,才会没想要对她有什么保留。
“为什么杨教授也会被牵扯进来?”她好像急着要知道她的老师为什么也会被卷进这件事情,可是,从她那张平静到跟凝固了很久的像冰块一样的脸上却看不出来一点变化。
“杨教授,从你进来以后就一直很关心你的近况,我不想隐瞒,我会在出现了那个‘舵手’之后依旧还跟进你这件案子除了不甘心被‘舵手’限制手脚,还有就是因为这是教授的嘱托。我能够告诉你的就是,你说的书稿或许跟那个‘舵手’强调的书稿不是一回事。”
“你是在暗示我,教授也找那份书稿吗?”
他没有承认,试图用微笑敷衍过去:“或许你还有一份比较重要的东西但你给忽略了。”他这样的口吻,显然是已经完全信任她了。
他不回答她的问题,她似乎也把那个问题给存下了不打算纠缠:“的确有,但对你们来说根本没用,你们要找去做什么?”
“是什么?”
“与你们无关。”她也学着他敷衍,“你说了教授收到书稿,上边写的是什么?”
如果有听过她与她母亲还有那个年轻人的对话,都能够知道她这样的提问是多余的,她显然并不关心那个一直关心她的教授,只是她是一个擅长伪装的人,将自己摘得干净置身事外是她最擅长的“手法”。
“听说是跟教授有关的东西,内容跟你要交给我的上边的差不多,不过,主角是教授。”
“有意思,那这样说,那个人不仅很清楚我储存的手稿还很了解教授,他应该是看过给你的那份书稿才造出教授的那一份的。”
“教授收到那份东西的时间比我收到的早,所以,你是说,教授的那一份不是你写的?”
“自然不是我写的。所以,那个人不仅能够拿到我的书稿,还能够了解到教授的过往。”她像是有重新开始了她的分析,“那这个‘舵手’就应该是一个了解我、了解教授的人,他说过,凶手不重要,那么,他也应当是有参与到两年前的人……”
“什么?”他打断了她,他看起来一脸愕然,在那一件事情中,就叶扬若、祁锐宁还有死去的那个女人,这三个人有参与在里边而已,凶手不是叶扬若就是祁锐宁,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可是她现在却这样不确定不就是在说两年前出租屋的杀人案根本就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吗?回想起他曾经看过的那小段录像还有接连收到的“舵手”的邮件,他开始有些害怕,害怕事情真就跟原先担忧的一样,他已经走入了一个“骗局”中,即将陷到一个巨大的阴谋里。
他想要再确认一下:“你说的参与是什么意思?在两年前的那个出租屋里边,除了你、祁锐宁、死去的那个女人,还有什么人?”
“我还以为在我跟你说凶手是谁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
他打断了她,几乎是吼出来想要表达自己的愤怒:“原来你挖了这么大的一个陷阱……”
“不,我没有,要说是陷阱,还不如说是伏笔……”
他怒了:“所以,你就是在承认你根本就是在利用我?”
“不,我没有,是你不能够听出我想要表达的意思,还偏要把我想成是从一开始就打算算计你的,那按着你的理解我就只能说那是伏笔了。”就她的安排来说,她当然是把那句话当作伏笔的,意思就跟纪燃以为的那样,她确实是想要利用纪燃的,也的确是要跟纪燃透露什么东西的,但这样的坦白的时间却只能够掌握在她的手上,至于纪燃能不能把握到她的意思就看纪燃的理解了,显然纪燃不能够理解,而他的无法理解就成了她最好的理由,所以,在习惯性地“调戏”完他之后她又想要变得认真了,“的确,当时的案件确实不止有三个人,还有人藏在背后,至于是谁我也不清楚,因为,他们是躲在暗处的。”
他似乎戳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整个人变得有些神经质了:“所以你是说那个时候不管杀掉那个女人的人是你还是祁锐宁都有一双眼睛在一旁看着你们,那个人或许才是主谋,你们也可能是被唆使的,难怪,那个录像……”
“所以,那个录像,你看到的那个录像是什么?”
这才是她跟他说那么多的原因!这只小狐狸铺垫了那么久终于露出尾巴。
“在交易书稿的那一天我来过这里,我就说过了看过一个视频,可以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视频,现在看来……”他恍然大悟,狠狠地拍了一下脑门。
“我以为,是……”她以为的那个视频跟纪燃看到的那个视频显然不是一回事,不过她也大概能够猜到了那是什么东西,只是他她没有想过那个说要替她把握节奏的人竟能够玩得这么绝。
“是什么?”纪燃追问他她,他知道她还有很多事情是瞒着自己的,他想要一点点剖开,但他也知道这个人还不能够对他做到毫无保留。
“我以为,是一段那个时候我们争执的时候那个女人拍下的东西。”她回答得敷衍,显然这是一个临时想出来的答案。
他相信了,他也只能说他选择相信了,他知道,她肯定还藏着什么事情的,就拿当年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人在一旁来说,他已然走进了她的某个计划里了。
他不知道他还能够相信她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