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要有看到某个人的气压稍微贬低了,其他人也会想要去踩上一脚。
一回到杂志社,岳荣就躲着小棠把纪燃拉到休息室,他死拽着纪燃的手,伏在离纪燃很近的距离,一直瞻前顾后不知道在看什么似乎忘记了要把纪燃的手松开。
纪燃从拆开那份快件以一个邋遢汉的形象出现在杂志社后,办公室里的人觉得他潜藏有某种神经病的特质,几乎没有什么人愿意主动靠近他,甚至只要离纪燃稍微有点近他们都会觉得像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浓重的油脂味弥漫在空气中,大概是那一次纪燃身上的味道叫人印象深刻以至于连每个人脑子也特地给这个人留下了个味道的标签吧,虽然他们没有当着纪燃的面说他的不好,但纪燃也确实感觉到了其他人对自己态度的转变。
尽管自己向来在办公室里就没有让多少个人喜欢,但这样像阵雨一样突然的冷落着实叫他有些难以接受,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理解岳荣对他这样突如其来的接近,纪燃有些反感,莫说是这样一个向来没有被他放在眼里又难缠的对手,就是一个普通的男性他都接受不了这样突然的亲密行为。
他们两个的关系可没有亲昵到可以有这样的动作,纪燃甩开了岳荣的手,略微有些排斥:“你有事说事,不要靠太近。”
“唉!”岳荣似乎也意识到了这样的动作有点难为情了,甩了甩手缓解尴尬,“喂,你知道现在办公室里的人都在说什么吗?”
也许是在叶扬若那里受到了太多故弄玄虚的气,纪燃不想要再花费心思在岳荣这里玩猜的游戏了,他很不耐烦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要是想要跟我吵就改天吧,我现在没有那种闲工夫。”
岳荣打从心里抗拒纪燃,要在平时,他是一点也不愿意搭理纪燃的,可现在却像是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情一定要跟纪燃共享一样,他没法就这样负气离开。
“别介,你先听我说完。”岳荣虽没有带着友善的表情说,可他没打算放任纪燃溜走,拿手抵着休息室的门,“你没有听起办公室的人说起过小棠的事情吗?”
说小棠的人好像突然间多了很多一样,纪燃有些诧异,尤其是在叶扬若说了他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信任小棠之后,他除了一味地反省自己究竟有多么不坚定,再不敢有其他,他能够想到小棠那样向来带着一点戾气的年轻人心里窝着怎样一团火,也知道这些年来小棠跟着自己慢慢变得“阴险”,一方面他很庆幸小棠会被自己给同化,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小棠能够一直保留着本质里的一点倔强,所以他既想要相信小棠又因为多疑难免怀疑,他是矛盾的。
叶扬若能够看出来自己的变化不奇怪,他就是顾虑自己的助手也会同样发觉一直叫了那么久的老大对自己的态度转变了,他不想要直接把小棠从身边抽离就是怕捅破那层纸,但他不允许在自己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因为自己某些微乎其微的态度的转变让小棠看出来之后加剧了小棠对自己已经掩埋起来的敌意。
纪燃想要维护小棠,尤其是在岳荣他们面前:“我的助手,我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不需要通过别人来知道。”
你连自己都搞不清楚,还好意思维护别人?岳荣在心里狠狠地嘲笑了一下纪燃这个老是叫他恨到牙痒痒的人,虽然在表面上他对纪燃没有过尊重,但还是要极力伪装出自己就只是一个带着善意的传声筒:“话可不是这样说,都说当局者迷,或许就是你跟他走得太近了,我们有些声音不好当着他的面叫他听到,所以你自然也不一定能够听到,多听听,没坏处的。”
“那你想要说什么?”
“你听说过小棠这小子原来是在哪里实习的吗?”
纪燃原以为岳荣他们是听到了自己跟周一凡在办公室说过的话才会议论小棠的,却不想又会再牵出另外的话题,不免有些讶异:“什么?”
“看吧,我就说你肯定错过什么了!”纪燃已经想要主动听自己的话了,岳荣看着有些得意,饶有兴致地讲道,“我也是听他们说的,小棠这小子原来就在‘见风’那家网站实习过。”
“那又怎样?”
“那时候我们在面试他的时候,这小子可是说了,他没有实习经验,我们当时用一个完全没有相关经验的实习生可是考虑了好久,要不是这小子在面试的时候看着机灵,我们也不会用他啊,你可还记得?”
“记得,那又怎样!”纪燃神情看着没有任何波澜,显然岳荣说的这些话还不足以撼动他什么。
“我说纪燃,你是真傻还是有意偏袒你那个助手!”岳荣冷笑,“如果真的没有什么的话为什么当时在面试的时候不说自己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这可是加分项啊!”
“你也该知道,那家网站跟我们的关系向来不好,说在那里实习过还不如说没有实习经验,搞不好加分变成致命缺陷。”
“呵,你也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差,那你知道,这一次祁锐宁说要告我们,律师函发过来后最先把消息消息放出去的是哪家媒体!”
“‘见风’?”
“没错!就是他们!你也不想想,要不是老大联系了不少关系又去找了祁锐宁,这件事能消停?”
“难怪……”
纪燃的文章发布后毫无疑问对祁锐宁的名誉造成了不小的损害,本来,他去找叶扬若的时候杂志社被不少同行的电话轰炸到乱成战后现场,他去找叶扬若多半也是因为那篇文章的后续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才让他一直积压着的火越烧越旺,以至于把所有的过错全部归咎到叶扬若的身上。
本来杂志社出现了这种事情,那些同行肯定是不会放过这样可以多踩一脚的机会的,加上他们杂志社是新进的,近年的风头实在是太盛,想要打压他们的人不少,加上跟祁锐宁这样一个尽管结婚后少了不少的风浪可是花边新闻一直都有的富家公子扯上来关系,他们杂志社势必会成为热议话题的主角,说不定会被同行夸大诋毁。只是这样一个可以激起很大很长久的浪花的风波来得快消得也快。
当时,在他跟小棠回到杂志社的时候,杂志社很明显地少了电话声响,也没有记者守在杂志社门口等着“逮”他。听岳荣这样说,这少不了周一凡的疏通。他原先只知道周一凡擅长调和人事,在人际方面也认识不少自己不能够接触到的“很高级”的人物,只是这样一场不小的风波能够这样快速地解决,不能不说,周一凡的社交圈子真是强大到难以估量,起码,纪燃是暂时还高攀不了的。他有些后悔了,他不应该太冲动就想着找叶扬若撒气最后还“窝囊”到以被她驯服收尾的,他应该一直待在杂志社,守着周一凡看他如何巧妙快速地解决这一场风波的,只是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有自己惹起来的,他实在没有勇气把脸皮厚到那种地步缠着周一凡。
纪燃陷入了一种很微妙的情绪的纠葛中,他感慨,自己的遭遇为什么就会变成这样了,他原先是想着有天能够变得比周一凡还要“高级”,但是,现在看来,周一凡已然跟他隔了不止一个坡度了,他有些崇拜周一凡,更多的,是带了一点嫉妒的欣赏。
可惜,他身旁的这个总是顶着一根筋的人未必能够读懂他的情怀,岳荣带着一种叫纪燃看着很不愿与他继续深聊的莫名的自信,像是在**他一样:“难怪什么?你是在说一凡哥处事利落,还是说你的那个小兄弟藏得太深?”
“就算他曾经在那个网站实习过,就算’见风‘是第一个想要公布这件事情的媒体也不能够说明什么,他们网站向来跟祁锐宁跟得紧,会知道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好奇怪。”
“不是吧,纪燃,我还以为你没有那么糊涂。”岳荣显然就是在讽刺纪燃只是一个糊涂的人,但他还要勉强自己去跟纪燃一一解释,因为这样他才能够通过这件事情在碾压纪燃上收获到最多的乐趣,“这件事情怎么说祁锐宁也不会想要被人知道的,要不也不会拿出那份看起来合法的恐吓信来警告我们,他还把市面上那些没有销售出去的杂志给压下来,那他又怎么会让‘见风’的人知道?”
“这能够看到杂志内容的又不知祁锐宁一个人,可能‘见风’的人也看到了,这你也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啊。”
“纪燃啊,你是还想要为你的那个小助手找理由吗!他们会看到,没错,可是,最先关注的那个是谁?是祁锐宁啊!现在,却都把矛头指向了你,你就没有想过,他们已经知道了祁锐宁为了要澄清这件事情在警告你的?那谁会知道祁锐宁在这么做了?祁锐宁想要把事情压下来,自然不会是他透露出去的,那就是我们杂志社内部泄露出去的了。会是谁?整个杂志社的人都知道我们跟‘见风’的关系没有那么好,谁要敢把消息透出去也就是不想再继续混下去了,谁会干出这种事?你可不要忘了,你的那个助手原先可就在那里待过,为什么不能猜想他把这个消息卖出去作为进入‘见风’的敲门砖,就算我们不要他了他也还能够有‘见风’收留?”
“那其他人也有可能。”纪燃似乎有些糊涂,不,他只是在可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怀疑,周一凡、叶扬若都说小棠有疑点的时候,他迟疑了,可是,现在就连这个平日一直看不顺眼的岳荣也想要提醒自己小棠可能是内鬼,他却多了一个心眼,这难保不是岳荣这个人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迷惑自己。尽管岳荣说的这些话他可以听进去,可是,他依旧还是要嘴硬的,总不能够在开始的时候就叫这个自己平日就不怎么看得上的人给小瞧了去让他那些悲怜的得意给得逞了。
“可是,你就没有听说过吗,小棠,跟那个‘舵手’的有什么联系?就算他们没有联系,他也是个有隐瞒的人!反正,我听他们说的,一凡现在已经不怎么信任小棠了。听说,小棠不知道是发现了自己现在已经被怀疑了还是怎样,他有意把嫌疑撇到一凡一个老友身上,一凡已经有些生气了,所以小棠不管怎么说都不太可能继续待下去了。我还听他们说,现在,小棠已经有联系新的东家了,就算他不去‘见风’也有落点,而且,一凡像是为了要把他弄出去还想着给他找个其他的工作……”
虽然纪燃知道周一凡有这样的安排,可是他知道周一凡是不会主动说出这种话的,多半是这些人又在传言,他有意表现出不耐烦不相信的态度:“你们一时说这个一时说那个的究竟有多少是确定的?有那样的精力还不如把心思放在怎么解决祁锐宁这件事。”
纪燃像是要逃离岳荣这样稀罕的“私话时间”了,却被挡在门口的岳荣给抵在休息室内,但他不想要正面跟岳荣争执,所以也没法抽身。
“这件事情多半还是你惹出来的,你倒是一副没有所谓的样子。”
“就算再怎么样也已经发生了,我知道这是我的失误,可就为了我的失误把矛头指向一个年轻人又怎么说得过去,这些不也都是你们私下的猜测吗?”纪燃说得诚恳,俨然把自己当作个证人君子一般抬高了姿态来说话。
“好吧。”岳荣算是看出来了,纪燃就算是有怀疑也不会当着自己的面承认让自己有嘲笑他的理由,他有些泄气了,可还是要耐着心跟纪燃一点点分析,“你听我说,事情虽然被一凡给暂时压下来了,但原来‘见风’是不肯松口的,听说是他们的编辑接到了原来爆料人的电话才会想要撤离的,今天早上,我们所有人可都是在忙着应付你的那件破事的,就只有小棠有机会跟着你出去,只有他有这样的机会,你就没有怀疑过他吗?”
“不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吗,其他人也可以打出这个电话的。”纪燃似乎油米不进的样子,他还在为小棠找理由,只是,他虽然没有说出来,心里却已经有些动摇了。但他不能够理解的是,如果那个爆料的人就是小棠,小棠差不多也可以通过这件事情把自己打压到名声尽失了,他为什么收手呢?
“纪燃啊,唉!”岳荣把手从门上拿开,像是默许这个一直劝不动的人可以离开,但说话的语调却尽显苦口婆心,“我看不惯你,可是,我说过,为了杂志社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如果你就只是为了跟我赌气才这样选择不管不顾不去怀疑的话,就真的太幼稚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杂志社,我们个人的恩怨再怎么样为了整个杂志社都该放在一边,我也请你好好想想,分清主次,不要被蒙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