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自欺欺人的空白
作者:贯余      更新:2019-07-27 05:43      字数:4321

长窗倚落在地,帘子随风飘扬,伴着风的节奏一起一落,鼓鼓涨涨又迅速回落,有一个女人,就坐在临窗的椅子上,弹着钢琴,就像是,很真实地存在梦里的一样。

那个女人,就纵容着阳光随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滑下,任由光影放肆地游走在她的眉目鼻唇之间,好像,是一张很好看的脸,就是,多了许多的憔悴。有些人说,能够从一个人的面相看出来,她是否被生活欺负过,这样一个女人,就像是,被生活狠狠摧残后依旧会想要站立的野草一样,可是,又分明像花一样骄傲。

她在想什么,估计没有几个人会知道,看着也就是一个心思很深的人。

在不久之前,电视播放了重新审理某个案件的新闻之后,她就一直坐在那里,一直弹着某个曲子,听着,也不像是什么名曲,倒像是胡乱弹出来的一样,可是,从旋律之间分明能够听得出来愤慨,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或喜、或悲、或愤愤不得安,只是,叫人听着觉得分外可怜。

她倒是云淡风轻的,一丝一毫跟着音乐起伏变换的情绪都没有体现在脸上,若不是她偶尔也会轻闭双目,真叫人会以为,就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就是想要活在画里的人一样,清淡又孤冷,可是,分明,因着这背景,就跟要在油画里栖息的一样。

单是见到她这样的一面,或该想,是否,这样一个人也会拿着这样的面貌去面对所有见到的人,熟悉的人无妨,陌生的人何妨,可是,除却这些愿意理解以及不愿意了解的人,剩下的那些,大概会因为她这样一张冷漠到了极致的脸会想要将她排斥在千里之外吧。她该叫人同情的,只是,但凡有机会认识这样的人,却会因为这样冷漠的脸想要离得远远的。

“你听到了,是吗?”

旁边发出了一个声音,倒也不算突兀,只是,那样一个对着窗弹琴的画面里,倒是叫人会轻易把一旁这样一个站在人堆里也会是很醒目的男人给忽略掉。

似乎,在这样的环境中,没有一个人会算得上是不好看,总有好听的词用来形容任何一个愿意在情绪上表现得平和的人,究竟是因为被生活折磨到就剩下听之任之了,还是说,已经是能够宁静毫无波澜了,大概,单是看那样一副也算是好看的皮囊是不大可能完全知道的。

那个女人并没有应和那个男人,手指也不曾停下,只是,能够很明显地听到钢琴声的旋律变得很温和……呃,确实,就是变得温和了,大概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加适当的词了。

“一切,就跟我们原来计划的那样,可是,我却感受不到一点痛快,就像我依旧不能够从你的脸上看出来一点满意一样,你究竟,还有什么期待的吗,还是说,你还有什么样的打算?”

那样一张算得上美到融进阳光里的脸,的确是少不了冷漠的,可是,那样一张脸,怎么就不会叫人误会是天性如此呢,听那男人说的话,倒像是曾经有过什么波澜在那张脸上浮现过一样。

钢琴声,依旧是透着平静祥和的情绪该有的感觉,听得出来,弹奏的这个人,内心是没有什么波澜的。

“你也不用这样不理睬我,我并不是能够看透你的人,只是,你越发表现的宁静,就越是叫我觉得事情不会就只是这样而已。我们都知道,叶扬若……”

钢琴声停了,那个名字,就像是不能够提的禁忌一般,一下子,安静得很诡异。

那个男人,就傻愣地看着那个女人,僵硬地站着,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卑微的仆人,等待着主人对自己发号施令,又像是一只惹了主人生气变得异常温顺的狗一般,可怜极了。

女人的手指并没有从钢琴键上边离开,很快,她又重新让那黑白相间的按键发出声响,手指,就像是游走在上边略显诡异的精灵一般,轻盈,可是又像是有意留恋的一般,分明,将纤细的手指变作了琴键的恋人,可是又由着自己去做拆散他们的恶魔。

琴声是有一些急促的,相比起原来的,更是,叫原本就有些紧张的人,听着越发不安。

那个男人就站在那里,大概过了好几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有一些反应的。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原本就是西装笔挺的,这样的动作,倒是多余得很。

他略低了头,又重新只是那个不曾将目光放到他的身上的女人,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原先的举动究竟有多可怜,才总算反应过来自己本不需要那样。

“你是在逃避吗,本必要将气撒在无关的人身上。”

本是正义凛然为自己讨取一点颜面的样子,可是,说完他又有些后悔了一样,那副原说话时略显轻蔑的神情就像是火苗骤然被打灭了一般,他很不在意地收了嘴角,看来,本必要做某些事的人,是他自己。

哎,总是会遇到一两个称得上克星的人的,只是,这个男人运气略差了些,碰到这么一个轻易就能够叫他碰一鼻子灰的人,偏偏还不能够生气,但也没法忍下心去承认。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男人的目光就没有从那个女人身上离开过,与其说是目光中是不是会带有什么不一样的情绪,倒像是随时注意对方的动态好在情形不对时尽快离开一样。

琴声变得越来越快,可是,依旧看不出来那个女人有任何想要回应的意思,倒像是,她一旦也不在意那个男人说的话一样,她并非有多喜欢弹奏那琴,也并不是有那么必要去弹那琴,毕竟,不能从琴声里听出来一点逻辑,更像是,用那琴声作自己某种寄托一样,在上了手之后就不会轻易脱离的一样——带了情绪却没有一点想要编个完整的曲子的意思。

“你总是这样……”那男人,大概是因为总得不到回应,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笑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想要收手了,我也绝不会说什么……”

“不,不会。”琴声总算是又变慢了,那个女人也终于回应了那个男人的独角戏。

“你?我还不知道吗,我不敢说自己究竟有多明白你,可是,就这样困在自己画的圈里边,任由自己做困兽之争,我看不下去。”

“那你走吧。”她说得很冷淡,手指也丝毫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像是诀别的话,在那个男人听来,就像是被重复了千百次的一样,看不出来那个男人有任何的难过,倒更像是无奈:“你就只会这样。我什么时候抛下过你?你如果想要停下,我陪你就是了,没必要,连一个台阶也不愿意留给自己。”

她没有回应,就像是只能够留在纸上供人欣赏的话中美人一样,真不能够叫人有一点情感下去。

“你应该放过你自己的,这根本就不是一场较量,说不定人家到现在依旧不知道还有一个你,你又是在较的什么劲?”

那个女人好像是有些生气了,她游走的手,总算是停了下来,她攥着拳头,就像是在心里默默起誓一样。

在没有一点音乐伴奏的这样的环境里,这样的氛围,还真是诡异。

好久,那个男人才终于说话:“每次,我在跟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你总是这样,你就是,被自己困住了,该走出来……”

“我走不出来……”

那个女人,轻皱着眉头,像是在想着些什么事情一样。

“你如果真的恨她,就该由着她去死,为什么,还要帮她,如果你真的见不得她还可以叫那么多的人愿意为了她牺牲,那你,就应该将她的眼睛、将她的耳朵给封起来,而不是将所有的风声都传给她。”

“压垮一个人,就是应该将她抬到高处,再狠狠摔下!”她的目光,无比坚定。

“可是,在你的计划里,就只是到了她可以脱身的那一步,根本就没有下一步的打算……你究竟,在想什么!你是要帮她,还是说,就只是想要玩火!你会害苦你自己的!”

“为什么,你们总是喜欢讲那个人放到那么高的地方去想象,她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够再普通的人而已,可就是因为一些虚无的话,将那样一个根本就没有什么才能的人给捧得那么高!所有的呼声,都不过是在被人的呼声之后跟着发出的尖叫,又有多少个站在后边的只知道跟着叫嚷的人能够看清楚最前边的究竟是赞许或是讥讽!”

“可是,她究竟有没有那样的才能,不是我们从一开始就已经能够知道的吗?”

那个男人看着那个女人,眼神里透着怜悯,好像,比起自己毫无自尊地跟着这个女人的情绪调整自己该拥有多少尊严的姿态,这样一个有些失助可是却总是在恍惚地选择自欺欺人的女人更加值得同情。

有些人,总会将另外的某些人当做是自己的期盼,眼前的女人对于那个男人,他们谈论的某个人对于那个女人,或许,都是一样的,总会在不经意间会想要用某个角度去仰视,可是,又会因为期待就会赋予更多的期盼,但凡更自己想象的不以言搞得时候,不是变得同情就是变得厌恶。

呃,这样的言论或许有些早了,也许,他们谈论的某个人,在这个女人这里,从不会有这样的感情。

“我不承认!”那个女人像是疯魔了一般,用攥着的拳头狠狠地击打在琴键上,偌大的屋子,回荡着错乱诡谲的叫唤声。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那个男人,就像是定要叫那个女人做出决定一样,步步紧逼,“你也没有想过,有天,自己会直接面对她吧。”

“这正是我想的,你不是说,我一直都在跟一个影子斗吗,现在,正是机会!”

“我从不赞同你这样偏激的做法,你一旦遇到那个人的事情,就会失去理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个上辈子究竟是多纠缠不清……”应当是一句玩笑吧,只是,那个男人苦笑,那个女人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收手吧,现在,你应该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在你的身上的,你又何必在意,那个一个已经凋零的影子?”

“没有对比,那个影子就会一直在。”原本说话是很平和的,那女人忽然起身站到那个男人的面前,靠近到二人的身体就只剩下一个拳头的距离,似乎就为了向那个男人宣示一般,“那个影子,一直都在,一直都在将我困住,我如果不将她发出来,我就永远只能够让那个影子成为我的影子,我不愿意!”

“可是,你现在,不也是遂了那个人的愿吗,这样斗争,毫无意义啊,叫那个影子永远困在牢笼里,不好吗,一只根本就没有能力挣扎的野兽,叫唤得再厉害,也不过是落魄的牲畜。”

好狠的话!那个男人看着也是个温润的人,只是,说得出来这话,倒是叫他面目间的狡猾之气暴露得更加厉害了。

那个女人连瞥都没有瞥那个男人一眼,似乎这样的对话已经不算是第一次了,说是男人看不过去说的气话估计也是说得过去的。

“遂了她的愿又怎样?她的苦心经营是由我在助力,估计,她也想不到。”那个女人,似乎并不喜欢那个他们口中一直谈论的人,甚至,很在意,带有恨意,可是,在说到那个人的时候,更多的,就像是相互之间较劲的不成熟的人的不承认,单是,并没有想过要在言语当中说出什么会侮辱对手的话一样。大概,用来当做对手的人的斤两应该也是跟自己一样的,所以,没有必要羞辱自己吧。

“你本没有必要帮她。”

“我只是在帮我自己,我只是想要让自己一直想要的,得到一个结果而已。”那个女人苦笑了一下,“何况,那人,或许也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吧,我在帮她做决定,谁又能说,不是我在主导这个游戏。”

大概是说出来的话不太有底气,那个女人的神情当中有种微妙的苦涩感。

那个男人冷笑了一声。

“谁又能说,她一定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