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杀叶扬若,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想要杀害她的……我恨她,恨透了……”
这个人,简直就是矛盾之极,他似乎对口中的那个人抱有怎样不同的想法,可是,外人一想要去深究那样的想法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亦或是,他几乎会表露出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情感之后,他很快就会否决掉,就像是,从来就没有想要为那样的诳语承认一般。
“那药,是杨希澜给我的,她告诉我,只要我这样做了,就可以解脱……呵,真是可笑,为什么解脱,想在想来,那个女人跟我说的一番话真是莫名其妙得很!”
具体到整件事情的发生,大概,还应该算到叶扬若跟纪燃最后一次见面的那一天,纪燃跟杨希澜见了一面——
“你不是一直都想着要从叶扬若口中知道些什么的吗?”
当时,见到杨希澜时纪燃早已经是没有原来那般想要去讨好了,毕竟,有一个声音曾经告诉过他,杨希澜这个人并不比叶扬若简单——一个从来都是冰冷的人很容易叫人联想到弓箭,可是,一个从来就笑着叫人看得出来喜怒却看不出来城府的人才是毒蛇。至于,那个声音究竟是谁发出来的,可能也并不太重要,人嘛,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尤其是在害怕的时候。所以,对于杨希澜这样看似试探的话,纪燃是存有戒心的。
“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
当时,两个人并没有相对坐着,要知道,一个从来就是高傲的人,就算是再有什么目的,也不会轻易跟自己瞧不上的人坐在同一个水平上的,所以,她就看着那个尽量放松的男人在自己的面前站立难安,确实,在那座从来就是用奢靡在称呼的客厅当中,根本就不允许一个灵魂卑微的人可以有丝毫的放松,这样的怯怯不安,她也早已是见怪不怪的了。
“我不懂……”纪燃总是多疑的,就算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凡是他能够嗅出一点不同的,也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何况,本来就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说说而已。
“我听到不少的胡话,说是,叶扬若就快要出来了……”
“对,近来,确实是有不少这样的话在传来传去的,您知道,现在的媒体都是喜欢捕风捉影的……”
“我倒不这样认为。”
“什么意思?”
“这样一个人,都有本事在入牢之后闹出这样的小风波出来,恐怕不会是什么传言……”
“她威胁不到您这里来的。”
“是吗?那你第一次来到我这里又是因为什么?”
“那还不是因为被那个丫头给蒙蔽了,我也是被骗了的……”说完纪燃就有些后悔了,不是因为他对叶扬若的态度没有表现得太过于强硬,相反,是太过于想要撇得一干二净了,反而显得有些手段拙劣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从来就想要往高处爬,又大概,是因为对于他想要爬上去的地方对于那上边他有些高攀不上的人他早已深谙其道,所以,在某些交际上,很多时候,与其迎合还不如保留有一点态度,就算会引起不悦,起码,也不会叫人太过于看不上。但偏偏,在牵扯到某些他有些回避的事情的时候,他总显得,有些拙劣,以往背得通熟的早已抛在了话说出嘴之后了。
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术有些拙劣了吧,纪燃不说话了。
他在心里骂了好几遍自己究竟有多蠢笨,好像,在遇到了这件破事之后,所有的人都能够轻易成为自己的克星,他恨透了这样的感觉,可就是无能为力,而这,又成了他最最愤恨的东西……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同样的,也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这样的话,大概是杨希澜为数不多会说出口的很违心的话了吧,尤其是对着本就不怎么看得起的人,她绝不会想要换个什么角度去为对方想的,所以,说出这样的话出来后,着实叫纪燃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您,您怕是想多了,我有什么好想的,现在,已经是什么都没有了,想再多,也都是竹篮打水,还有什么好想的……”纪燃说得战战兢兢的,身体也会不自觉地摇摆,显得相当不自然。
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就是那么地没有“骨气”,不管是面对什么人,但凡能够被他视为是高他一等的人,哪怕没有能够说出些什么震慑性的话出来,只要,在气场上能够压制住他,他就会彻底崩溃,以至于将自己的底细全盘交付,他现在这样的毫无底气,倒是叫对方看得清楚,他确实是没有什么斤两的。
“是吗?”杨希澜脸眼皮都没有抬起来,她一点也不想要站在纪燃的角度去想任何事情,可是,大概是真的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一定要她这样委屈自己吧,她没有将那份不屑表现得过于明显,“你就没有想过,有天叶扬若可以出来了,还多半是托了你的功劳,你就可以一举成名?”
“您说笑了,再怎么说也都是杂志社的事,就算叶扬若的事情能够博得一点关注那也都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哪里还要一举成名这样的话。更何况,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不过就只是叶扬若的一个阴谋罢了,出来?哪有那么容易?说说笑也就算了。”
纪燃像是在巴结杨希澜一样,可是,又将自己对于工作的不满一下子暴露给了在眼前那个像是能够看透很多事情的狡猾的女人,他本不需要这样的,这一点他无比清楚,可是,就是会这样,就连自己的语言也没法做到可以完全支配。
“我倒是有一个注意,你不是说,叶扬若,她这个人毁了你吗,那么,你为什么不干脆毁掉她的计划?”
“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骄傲的人,总会爱惜自己的羽毛,叶扬若那样的人尤其这样。现在,她虽然是在监狱当中,可是,却依旧不愿意被外边的话弄脏自己,那么你说……”
像是有意停下就为了得到对方的回应一样,杨希澜的断句断得恰到好处。
“我,不明白……叶扬若现在,总爱就应是声名狼藉了,她的羽毛可是早就不如之前进去那样光鲜了,就算她再怎样自恃清高,终究还是有污点的,您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每一个囚徒,还有可能会自己洗白吗?”
“呵……”杨希澜轻蔑一笑,“你怎么就能够这样假装不明白。如果叶扬若真的像你说的这样不在乎,为什么,又偏偏是你,这样一个根本就算不上多出名的编辑去记录她的事情,你之前惹起的叶扬若的那场无辜如遇的小风波,如果不是叶扬若有意叫你这么做,你以为,你真的能够在叶扬若在外那些愿意帮助她的人的视线下干出这样出格的事情?”
说纪燃并不算是出名的编辑,大概会叫他有些难过吧,他把杨希澜的声音停留在那样半句伤人的话上边直到杨希澜的话说完,他会计较,可是,回顾杨希澜说的所有的话,他反而把他也同样珍惜的羽毛给稍微就只是遮掩了一下。
“我不太清楚你说的意思……就像您之前跟我说起的,叶扬若不过就是在利用我而已,为的,也不过就是要借助她的这件事情毁掉我的声誉,现在看来,确实,我是为她出狱给了不少的助力,单是,您说的……”
“为什么偏偏是你,因为要对付你;可是,你能够捕风捉影到的,也不过就是叶扬若愿意给你的,她可曾给过你一点关于她不好的事情叫你去琢磨,就算是有,恐怕按照你这个人的个性,最终也会捏造成对叶扬若好的。你以为,叶扬若这些年,想要写关于她那点破事的人还少吗,你又以为,真的没有记者会想要去关注吗?说到底,就是有人给拦住了,只是,那道栅栏在遇到你的时候给稍微开了而已。你已然落入她给的圈套,那么,为什么不顺着她给你的路走出一条她自己也想不到的岔路出来?”
杨希澜是在给纪燃指出一条明路吗,照理说,这样一个傲慢的人根本不屑对自己说出这样多的话,单是,刺客的纪燃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他大概清楚杨希澜表达的意思,那也是他一直在想的,只是,细想到另外一层的话,现在的叶扬若早已经是跟自己撕破了脸皮,自己虽然也在外散播叶扬若的坏话,可是,收效甚微,他不明白杨希澜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如果说就只是对外散布对叶扬若名誉不好的事情,他已经做了,没有用,而且如果真的有人能够控制舆论的话,这样做也根本是没有意义的,或许,也是叶扬若为了毁掉自己又重新设下的圈套,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按着杨希澜说的,对叶扬若的羽毛造成任何伤害。
“现在,我已经是成了没有可信度的人,又有谁愿意相信我说的?”
“你说你是不可信的,可是,又有谁知道你究竟有多不可信?能够给你造成这样虚伪的程度的,是叶扬若在控制的。”
“我,不明白……”纪燃好像变笨了许多,是跟不上杨希澜的步伐吗,还是说,就是想要看杨希澜究竟有多腹黑所以才在装傻充愣的,大概,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不过,在某些大人物想要表达些什么东西出来之前,就算自己深谙其道,依旧会让脑子先空白着好全盘吸收一直也是他惯用的伎俩。
“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骗子,可是,叶扬若却知道你这个骗子当得有多可怜。”杨希澜似乎很有耐心的模样,“当其他人以为已经看透你的时候,再把自己给伪装起来,那主导权不就放在自己手里了吗?”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叶扬若?”
“对,不仅要去找她,还要告诉她,你现在究竟有多惨。”杨希澜回答得面无表情,似乎,对于纪燃终于能够领会到她的意思一点也没有轻松的愉悦。
出于自尊,纪燃绝对不允许自己这样做,可是,想到能够报仇莫名的欢愉又叫他有说不出来的期待。
“我该怎么做?”
“对于那些像是已经胜券在握的人,看到弱者总是会多说几句不该有的傲慢的话,就像是罪犯,总会想要炫耀自己犯罪的成果,能不能够把握,就看你的了。”
把握叶扬若犯罪的事实?可是,从一开始,叶扬若就已经向他坦白了一切了,现在,就算是再有什么,恐怕也不过就是后期的筹谋了,可是,这些,跟他又有什么干系呢?难不成,还要听那人将究竟是要怎样陷害自己的话吗?还是说,依旧要听那个人对自己的数落?不管是那样,纪燃都不愿意接受,更不愿意就这样直接去面对。
坦白讲,这个人现在很想要当面质问叶扬若什么,可是,却没有十足的底气去面对她,说不出来究竟是因为什么,分明,他一次一次告诉自己没有错,可就是会莫名心虚。
“你如果不知道要怎么说,那就干脆向她吐苦水,她总是会懈怠的,到时候,还不是什么都会交代。”
吐苦水吗?如果说这是计谋当中的某一步,倒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可是,想到是自己要做这样丢人的事情,他实在是干不出来。
杨希澜似乎看出了他的怯懦:“你也不要想太多,叶扬若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是啊,根本就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何况,别说纪燃曾在她面前有过丢脸面的时刻,恐怕,都没有被放在眼里过……
纪燃答应了。
“等等,我有一颗药丸,你拿去给叶扬若。”杨希澜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小药瓶。
纪燃瞥了一眼:“这是什么?”
“没什么,如果你不能够用鼻涕眼泪叫叶扬若说出什么话出来,可以用这个,可以让她昏昏沉沉的,进入浅睡眠状态,总会说些什么。”
“毒药?”纪燃转了一下药瓶,瓶身是空白的。
“呵。”杨希澜冷笑了一下,“想多了,跟安眠药差不多。”
“那我可以自己带安眠药过去。”
“这个验不出来。我不想惹麻烦,不会害人命的,更何况,她还被关着,我没必要冒险。”
“那种地方……”纪燃看着瓶子,说着为难的话,可是表情却是一脸的严肃。
“你总会有办法的。”
“我担心……”
“你如果怕我害你,里边有两颗,给叶扬若的,一颗就够了,另外一颗,你愿意怎么试都行。”
“我知道了……”
这样的对话,就这样一直停在了纪燃的记忆中,只是,他似乎忘了,他跟杨希澜早已经是决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