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桔拎着今晚的肉菜回来。
“奈奈?奈奈?”
在走廊上喊了几声,不见何若奈回应。
白桔还想着让她帮忙一起做晚饭。
路过厅堂,路过何若奈和木夙的房间,又看看院子,还是不见何若奈。
不仅如此,从早上开始自己的傻女儿就不见了踪影,连手机也一直都是关机状态。想女儿钱官姿福气非凡,又传承了她的部分力量,白桔也不会作太多担心。
但这到底是怎么了?
今天是夜母祭,早上才有怪人跟她讲了那番奇怪的话,导致白桔的内心一直忐忑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而这时,地下室隐隐传出红雪枝的喊声。
无非就是在喊“放我出去”,听起来很生气。也奇怪最近红雪枝已经变得安分了,现在怎么会变得如此暴躁。
白桔将肉菜放到厨房,便赶紧走去地下室,来到监牢的铁门前,透过铁窗看到红雪枝刚好一拳捶在铁门上,除了异常响亮以外再无作用,拳头还流血了。
“红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满的吗?”白桔透过铁窗问。
红雪枝见终于有人现身,急忙透过铁窗冲白桔喊:“妖婆!快放我出去!”
“妖婆......”
白桔再一次被这称呼扎伤。
红雪枝再次喊:“你们到底将公主带去何处?公主现在到底怎么样?”
“公主?”
白桔听了觉得奇怪,从铁窗往监牢里扫视,真不见了公主的身影。
她惊奇地反问:“公主怎么不在房间?”
“你是装模作样还是真的不知?半个时辰前,那个妖女不是将公主带出去了吗?如果不是要对公主干坏事,为何公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红雪枝厉声地冲白桔问。
白桔很惊讶,她没有在上面的出租屋找到何若奈和公主的身影,红雪枝又不可能说谎。难道何若奈还能将公主带出去不成?现在外面虽是黄昏,但还有些许阳光,更不要说半个时辰之前。
以奈奈谨慎的作风,应该不会让公主冒那么大的危险出门,虽然她们的关系有点糟糕。
白桔隐隐觉得事情不对,不管红雪枝的喊话,她连忙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何若奈,然而却听到“号码不在服务区”的反馈。
她的预感有了更多的征兆,今天果然有什么大事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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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能用荒凉来形容,而是应该用“死寂”。
三人中最接近“凡人”的何若奈,只是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就觉得身体的活力在流失,皮肤也逐渐失色,变得苍白。
夜神教所谓的“冥潮灭世”,大概就是整个中州都变成这种被阴气剥夺生命力的世界,所有人都在冥潮下逐渐沦为失去理智的夜人,最后化为腐朽化为尘土。
绿蔷薇跪在悬崖前,探头望向下方深渊,不由产生了畏高感,害怕地把脑袋缩了回来。
陆悠喜不自胜,脸上扬起了可怕的笑容。
“这里曾经是夜神教的总教坛,时隔十年我又回来了。而且这次回来,属下还为教主精心准备了复仇大计,哈哈哈哈哈!”
陆悠努力让自己不要太失态,可无以抑止内心的狂喜,发出的笑声也太可怕了些。
无论绿蔷薇怎么看,现在的情况也太不妙了些。
“妈呀,遇到个又疯又坏的家伙。”
何若奈环视周围一阵,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继续待下去,便向陆悠催促:“你该行动了。”
陆悠嘎然止住了笑声,目光望向坐在地上的绿蔷薇,透露出危险的杀意,把绿蔷薇吓得瑟瑟发抖。
“夜姬哟,辛苦你带我们进入隐世,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需要你了,你就在这里结束人生吧。”
陆悠动了动手指,绿蔷薇立刻不受控地站了起来,走到悬崖前,眼看就要掉下去。
“不要啊——”她哭喊着。
何若奈对陆悠的举动感到吃惊,发现事情并不如她所想那样进行,迅速掏出格洛克26型手枪对着陆悠的头。
“住手!”
陆悠停止手指操纵,绿蔷薇在差点掉下去之前停了下来,一个劲地哭泣。
何若奈举着枪紧张地问:“不是已经说好了,不会伤害她的吗?杀了她,对你有什么好处?”
陆悠面向何若奈,无视了何若奈的枪口,神态自若地反问:“对了,我跟你讲的那个计划,是怎么样的来着?”
何若奈愣了愣,读懂了陆悠别有深意的意思,顿时脸上露出被骗的愤恨。
“你说过,凭借你曾是清率仙宗的长老所学的阵法,和利用冥府大空洞的阴气,在大空洞内布下清率仙宗的‘囚龙大阵’,再将隐世从内部打开,把正道同盟的人引进来困在这里,让他们逐渐受冥府阴气侵蚀而亡。”
本来应该是这样计划的才对。
“难道你说的这些,都是骗我的?”何若奈气愤地问。
陆悠并无愧疚之意,“你不觉得这个计划,能弄死的人太少了点?”
“你是什么意思?”这奇怪的问题,何若奈神色复杂地思考了一下,“我自然想解决更多正道同盟的人,难道你还有其他更好的计划?”
“有,从一开始,我所想的计划就不是跟你讲的那个,而是更有意思,更厉害的计划。”
“是什么?”
“让冥潮再次喷发,消灭整个月上府!”
何若奈和绿蔷薇都被陆悠所说的疯狂的想法给吓到了。
站在悬崖边的绿蔷薇边哭边骂:“你就是个神经病!你心理变态!你闲得蛋痛!”
“说话太失礼了,公主。”
陆悠只一动手指,绿蔷薇不受控地抬起了一只脚,在悬崖前金鸡独立,看着更加凶险。
见绿蔷薇的状况危急,何若奈也变得更加紧张,连举枪的双手也在颤抖。
“冥潮一旦喷发,除了献祭夜姬,再没有其他人能够重新镇压冥潮。所以你才想将公主杀掉,将镇压冥潮的唯一方法也掐灭,对吗?为什么要做到那个地步?正道同盟的人该死,但月上府的百姓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连他们也消灭?!”
“无辜的?他们?”
陆悠就像听到了笑话一样发笑。
“现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无辜的?奈奈啊,我们毕竟立场不同。你是为了你父母的死,而向正道同盟复仇。而我是为了夜神教的污名,而向全人类复仇!”
“污名?”
何若奈不能理解地皱着眉头。
一直挂着笑容的陆悠,面目变得狰狞,身上泛起浓浓的戾气。
“我们夜神教最早从两千年前就开始承担献祭夜姬、镇压冥潮的大任。但这两百年,冥潮的力量已经到了无可抑制的地步,我们夜神教便开始着手准备正面迎接冥潮来袭,和寻找延续人类的火种的方法。当初的夜神教众,那些活到了你爷爷的爷爷那把岁数的义士,早已经将生死置身事外,我们追求的是‘抵御冥潮灭世和延续人类火种’这个伟大的理想。我们一直为人类奋斗,为理想奋斗,即使为此牺牲性命也心甘情愿。”
“可嘲讽的是,我们夜神教被正道同盟贴上了邪教的罪名,一直被围追堵剿。终于在十年前那场大空洞之役,我们的义士大都被杀绝,只有小部分人和我逃过一劫,连教主也被那个假货杀害了。如果教主和众教徒仅仅是被杀,如今的我也不会因憎恨而沦落为魔。真正把我们幸存的夜神教众逼疯的,是这世上所有的人类!”
“夜神教的历代的义士,随便挑一个都比现在正道同盟那群伪君子更伟大!更高尚!可他们的努力,他们的功绩,通通被想保护的人类否定了,反而冠上了利用冥潮消灭人类的污名,连教主也成了人人唾骂的魔头!”
“特别是当那个假货打开了迥界门,解决了冥潮灭世的危机之后,我们甚至连正名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们这些幸存的人,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在憎恨人类,而是背上了为所有夜神教义士讨回公道的责任。这责任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晩晚梦到历代义士愤怒的亡魂。我们这些幸存的人,既然无法替教主和牺牲的义士讨回公道,那就只能向所有人类报复,即使违背了夜神教成立的初衷,这是何等绝望。”
陆悠的双眼,只剩下坚定的复仇之心。
何若奈无法站在陆悠的角度,去理解他的内心。只知道如果真的让冥潮再次喷发,月上府绝对要完蛋。甚至冥潮还会蔓延到更远的地方,被消灭的可不止几百万人。
现在即使后悔自己竟然帮助了陆悠这个疯狂的计划,也没懊恼的时间了。
她急切地对陆悠劝道:“住手吧!为夜神教正名这件事,木夙他一直在做,连那个伪夜神教也在做,已经改善了夜神教的名声不是吗?还有其他的办法,你没必要做到消灭人类这个地步!”
“龙藏和那个假货?那两个小丑?”陆悠冷笑,“我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或者那真的改善了夜神教的名声吧,但那有什么意义?我们需要的不是‘改善’!而是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