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来到一重山山脚下的林地稍作休息。
直到此时,他们才勉强安全了,都忙着给刚救出来的小孩驱毒疗伤,或者是自我运功调息。
厢如松检查了一遍所有孩童的状况,选出其中十名病弱的,声称要马上带他们去附近的村镇救治。然后他叫上不倒城墙赵俊良,还有两名亲信徒弟,就带着这十名病弱的孩童离开了这片树林,不知去往何处。
从一重山逃出来的人总计不足五十人,算上那些老早逃得远远的,也不够两百人。
不清楚是人祸还是妖灾,让上万人一夜间只死剩两百人。即使侥幸苟活,亦人人面如死灰。
一片悲凉的气氛之中,除了哭闹的小孩,大家都没有说话的精神。不过还是有人小声议论这次事件是否与潭影落花宫有关,毕竟动静最初是从潭影落花宫那里开始的,而凶兽相柳也是一直由潭影落花宫镇压。
不过想到潭影落花宫因为这场灾难,如今都不知道能有几人活着,顿时又觉得她们也是受害者。
“潭影落花宫这下彻底完了。”
六大门派之间表面和谐,但各有彼此的风格,总会有多少矛盾。
现在说出“潭影落花宫完了”这样的声音,却完全没有嘲讽的意思,也没有人还有嘲讽他人的心情。更多的是,对一个大门派覆灭得如此匆匆而感到唏嘘。既然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那不知下一次覆灭的会是哪个门派。
木清清已经没有灵力再给受伤的人疗伤,她走到小孩子那边安慰他们。
这些刚从父母身边离开的小孩,有些亲眼见证亲人如何惨死,估计毕生都会留下阴影。接下来应该如何安置他们,成了一个大问题。
要不就是送到附近的地主豪族家里,请他们收养这些小孩。要不就是带回山门,收为外门弟子。
无意间,木清清抬起头一看,恰好望见了那位隶属夜神教的小姑娘来了这里。她在人群中四处寻觅,似乎是来找人的。
木清清从来没有跟这个与木夙很熟络的姑娘说过话,不禁对她感到些许好奇,多注意了她几眼。
坐在大石头上歇息的的孟门庆也注意到了何若奈。他在经历这几天的倒霉事后,再不敢瞧不起夜神教的人。在相柳摧毁洪镇无人能阻的时候,他可是看到何若奈使用那神奇的法宝痛击相柳。此时一看到何若奈,他脸上就露出了敬畏的表情。
由此联想到力大无比的钱官姿、拥有纯元阳躯的宇文傲天、还有那位打败了相柳的木夙教主。
“夜神教个个都是牛人啊!”
孟门庆甚至产生了加入夜神教的冲动。
而没过多久,何若奈像是看到了什么,快步走向某个方向。
就在挺近的地方,附近没其他人的灌木丛后面,身披斗篷的木夙朝何若奈招了招手。何若奈走过去后,两人在那偏僻的角落窃窃私语。期间木夙指了下某个方向,何若奈满脸不情愿,在木夙双手合十哀求之下,她才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
木清清望见他们的感情那么好,仿佛木夙和何若奈才是一对父女,不禁皱起了眉头。
何若奈听从了木夙的话,独自走去了木夙所指的方向。
木清清见何若奈走了,内心挣扎了一会,于是朝木夙走去。正巧木夙要找木清清,转头一看发现她正在走过来,便朝她挥了挥手。
两人在偏僻的灌木丛后面,没有更多的人注意到他们。
木夙刚要开口说话,木清清就抢先一步仰起头对他说道:“爹爹打倒了那条大蛇的身姿很威武!很厉害!”
就像面对着心目中的英雄,木清清的眼神充满了对木夙的崇拜。
木夙苦涩说道:“才不厉害,没有救到任何人,还被揍得面目全非,狼狈得很呢。”
“伤得这么严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吗?”
“能,有位朋友能替我修复原状,只要没有彻底被消灭,就不用担心我。”
木清清安心地捂住胸口,“能恢复原状那太好了。我听过许多关于爹爹你的传闻,其中就有说你能够千变万化,即使身中千百剑也能迅速恢复如初的传闻。”
“这倒不假。”
木夙有点心不在焉,他现在一心想向木清清澄清误会,刚要开口就立马被木清清打断。
“那些未能及时撤走的百姓呢?”木清清看了下四周。
木夙神色如常地编了个谎:“我施展了一个千里易地的神通,将他们通通送到月上府,到那里的高级医馆接受治疗了。”
木清清惊讶地问:“这能够做到吗?”
木夙大力拍了拍胸口,满满自信地说:“这算得了什么?有什么事情能难住我的?”
“确实爹爹什么都能做得到!”
居然毫不怀疑地相信了。
正当木夙又要开口坦白的时候,木清清又抢先问:“爹爹你知道那位宇文傲天大哥去哪了吗?我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有见到他,有点担心他......”
“那家伙啊,没啥可担心的,大概早就逃了,现在在哪个安全的地方躲着呢。”
“不可能。”
“诶?”
木清清认真地说:“宇文哥不是那种胆小懦弱的人,他不是那种别人遇到危险,自己却独自逃跑的人。”
“是吗?”
木夙没想到,刚刚连他将数百名百姓传送走都信的木清清,居然会因为宇文傲天这个人,而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他觉得有点好笑,不禁有点担心这个天真的“女儿”,用调侃的语气对她说:“傻瓜,你才认识他多久?明明跟他只说过几次话,就这么相信他的为人。你这么轻易相信别人,我很担心你会因此遭到麻烦。”
“宇文大哥才不是别人,你不就是爹爹你吗?”
木夙愣了半晌。
他看着木清清身上的气场迅速变化,就跟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促不及防。
片刻后,木夙才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没猜错。”
木清清扬起本不应该属于她的邪笑。
“前几天遇到的爹爹,怎么看都不像传闻中的爹爹,分明就是个女人。她的语癖很明显,你伪装成宇文傲天时的性格,跟现在的你一模一样。到底要有多白痴的人才会弄错?”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其实之所以没有认真去演,只不过是现在即使被识穿也无关要紧,才懒得演下去罢了,不过也有把这丫头想得太天真了的念头。
“请等一下!”木夙朝木清清举起双手,“你变得太快,我有点被吓到了。难道你之前一直都在装清纯,现在这才是你的本性吗?
木清清冷笑道:“爹爹真是过分啊,居然说我的清纯是装出来的。”
“不妙啊,我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再相信人类了。”
“不用难过哦,你之前看到的那个我,不是伪装的。”
“怎么说?”
“我沉睡了一百年,现在的我是百年前的原人格。但是睡太久了,百年前的记忆全部流失。虽然如此,人格这种深刻的东西还是残留下来,只不过不完整罢了。而你之前遇到的那个天真的我,是我沉睡了两百年后苏醒,为了代替我不完整的人格而重新育成的新人格。”
经过这么一番解释,木夙很容易就明白了。
“原来如此,双重人格啊。”
“她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天真无暇,而我因为人格缺失,很少有机会出来。我虽然是原人格,却成了亚人格。而她是衍生人格,却成了主人格。甚至她都不知道有我这个人格的存在。大概我现在跟你说过的话,待会她出来后也会毫无印象。”
“懂了,研究精神学和心理学的人,应该会对你这个特例很有兴趣。”
尽管理解了木清清的情况,但木夙还是难以一时适应她的转变,如果现在身有烟,肯定要抽两根冷静下。
不过紧接着,木清清说出了更让木夙意外的说话。
“我的清纯不是装出来的,但是王一师兄你伪装成我爹爹木夙,却是故意骗我的吧?”
木夙注视着木清清脸上的冷笑,内心涌起一股寒气。
他保持冷静地问:“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我又没猜错。”木清清的神情显得有些得意,“说来话长,是我这个人格费了不少功夫查出来的。”
“怎么查?”
无论是清率仙宗,还是其他地方,关于他以前身份的线索都应该被处理得干净,难以追寻才对。
木清清望向身边的桃花树,走过去一边无聊地摘着花瓣,一边背向木夙娓娓讲述。
“很久前,我无意间偷听到当年参加过冥府大空洞一战的前辈,谈及到我爹爹其实已经在那场战争中被杀死了。”
木夙保持沉默没有否认。
“那时候我还不相信他们说的话,想着也许是爹爹凭借黑泥夜人的重塑能力没有被杀死,只是他们看错了。不然的话,那位居住在月上府的夜神教教主木夙还能是谁?”
“然后呢?”
“苏醒三年之后,我跟水镜峰的笨蛋妖怪交流多了,才知道原来我还有一位叫‘王一’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