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然手足无措，进退两难，就在她急中生智想办法的时候，她听到东风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清晰地，坚定地，难过地对她说：“可是我喜欢的是你啊……”

听到这话，有那么两秒，花然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她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嘴巴，脸上是一副痴呆的表情；她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口干舌燥，面部僵硬；她可以感受到东风灼热地目光正牢牢地钉在她身上。

“可是，怎么可能啊……”终于，花然长长地换了口气，缓过神来，用难以置信地语气问道。

东风仍旧站在原地，只是看起来比刚才清醒了些，他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什么事情，神情紧张，但却不肯移开凝视着花然的目光，他牢牢地盯着花然，想要捕捉到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怎么不可能呢？你觉得我不可能喜欢上别人吗？”

“不是不是。”花然慌乱地摆了摆手，脸白得像一张纸，她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解释道，“我是觉得不可能是我，我太平凡了，而你，你很优秀……”

“哈……”东风闻言轻笑了一下，向前走了两步，离花然更近了些，他抬起手，犹豫了一下，然后缓慢地，轻柔地抚了抚花然的脸颊，他看着她，眼神柔和了下来，化成了一汪清澈的水，“可在我的眼里，你很优秀，而且，很可爱，真的很可爱。”

夜色沉沉，五月夜晚的气温也恰好怡人，这样的夜晚本应当令人心神宁静，但花然此时却因为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心乱如麻，她从来未曾设想过东风会喜欢自己，也没有料到今夜东风会以这样的对她表白。

在她的预想中，当自己说出减少往来的诉求之后，东风会欣然同意，然后第二天一早两人又会回到正常健康的同学和同事关系上。

但现在，东风丢兵卸甲，狼狈地站在花然面前，他微微驼着背，衬衫并不像以往那样平整妥帖，第一颗扣子也被胡乱地解开，发型乱糟糟的，看着花然的时候，他的眼里除了柔情还不可遏制地透露出紧张和乞求的神色，就像只小狗一样

这样的形象，和平日里那个冷静自持、沉潜刚克的东风大相径庭。

花然仰头看着东风，他这副样子令她感到震惊和为难。在东风轻抚着花然的脸进一步表达了自己的情感之后，有那么两三秒，两人谁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空气当中一片寂静。

在这两三秒内，花然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她仔细地审视了自己的感情，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再开口说话时她的情绪和语调都比之前平稳了许多：“东风，我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喜欢，可我还是不得不说，我觉得，我们俩并不是一类人，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对我的成长很有帮助的学长，我把你当朋友看待。但我对你并没有产生男女之间的喜欢，也并不想跟你谈恋爱。我也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且大概会继续喜欢他很久吧……”

说到这里，花然顿了顿，她看见东风眼里残留的些许光芒，在她一字一句清楚地把问题说明白的时候，逐渐地褪去了，现如今他的眼里只余下落寞，他倔强地把头偏朝一边去，不愿意让花然看到自己的脆弱。

花然忽然有些心疼东风。

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就这样站在她面前，这样被她伤害和拒绝。

但花然也明白，有些事情不说清楚，就会对对方造成更大更持久的伤害，于是她鼓足勇气继续说道：“所以东风，你就别再继续喜欢我了吧，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比我可爱，比我漂亮能干的女孩，天涯何处无芳草呢，是吧。虽然我还想跟你继续做朋友，但今天之后如果还要求你以朋友的方式呆在我身边，那就太过苛刻了。所以，以后我们的合作模式，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都由你来决定吧。不知道我这样说，你会不会好受一些？”

花然终于把自己想说清楚的统统都说清楚了，她安静下来，舔了舔嘴唇，紧张地看着东风，东风依然将头偏向一边，不愿意看她，因此花然只能捕捉到他紧抿着的嘴，还有泛红的眼角。

然后她看到他握紧了双拳，感觉到他呼吸沉重，正竭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以至于浑身都开始微微发抖。

花然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想拍拍东风的肩膀，以表安慰，但是就在这时，东风忽然向后退开，扬起头来，对花然说：“嗯，我明白了，天不早了，你赶快回去吧。”

此时的他，又换上了一副镇静的，无所谓的表情，语气里炙热诚恳的那一部分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疏离和清淡，只有眼眶的泛红还没能完全褪去。

花然看着他的这副模样，悄悄地舒了口气，心想：这样看起来，东风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走出今晚的阴霾了。

她点了点头，非常诚恳地，小心翼翼地对东风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迈着还有些发软的双腿，走到门口，准备开门。

然后她的动作又被东风制止了。此时花然有些开始头疼了，但正当她思考着应该怎样再跟东风说明白一些好让对方放弃的时候，东风主动替她拉开了门。

这样的举动反而让花然有些手足无措，她甚至有一瞬间以为东风想要发火赶人。

但东风既没有发火，也没有赶人，他只是诚恳地看着花然，对她说：“你不必说对不起，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早了，回去吧。”

听着这句话，花然心底里某根弦被轻轻地扯动了一下，她知道自己被感动了，她胡乱点了点头，逃也似的走出了东风的家，在推开自家家门的一瞬间，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