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晚走到镇抚司门外,瞧见等在石象边的人,清冷的唇角晃出些笑意。
魏言原本低着头,看见熟悉的靴子踩在薄薄的雪上,缓缓抬头,轻轻喊了一声,“齐大人。”
千晚见他眼底泛红,像是哭过,脸上的笑意微敛,“怎么了?”
魏言摇摇头,掐了掐手心,取下肩上的包裹递给千晚,对她笑着说道,“大人,这是奴才给您新买的外袍,上次缝坏了您一件衣服,很抱歉。”
千晚蹙眉,“你的心意我知晓,只是景芳鉴的衣服,向来价贵,你月俸本就不多,不必花这份钱。”
“大人!”魏言见他推辞,急道,“奴才给不了您什么贵重的礼物,这外袍缝了密棉,关塞寒苦,用来御寒也是极好的。”
千晚微怔,“你听到了?”
魏言有些不自然的移开目光,紧抿着唇,“奴才应是装作没听到的。”
“只是去一两月而已,开春便能回来。”
魏言指节攥紧,若是不知关塞情势危急,皇子被囚,主将中伏,鞑子派兵虎视眈眈,他便真能相信如这般云淡风轻。
明明是这人几句话搅乱他的思绪,却在他未想清楚一切之前便要离开。
真是……讨厌呢。
千晚见他神色紧绷,安抚的笑了笑,探手拂去他帽檐边的雪,“我不在的时候,若有急事,直接找罗乾处理便可。”
“至于宫内,只用听皇上一人的,其余的主儿,你可不必再理会,无论她们说什么。”
魏言心上一惊,所以……斐贵妃对他的刁难,已经被大人解决了么?
那齐千晚,又是用什么承诺去做交易的?
魏言担忧的看着千晚,“大人,我……”
千晚勾唇,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轻声道,“安心,我没事。”
斐贵妃现在求她还来不及呢,再拿奶娃娃来要挟,姑奶奶倒也会把三皇子救出来,只不过残了伤了就不一定了。
要是养了一个无缘皇位的皇子,足够让斐家一蹶不振了。
一旁侍卫突然走过来,对千晚拱手道,“大人,齐阁老让您得空了去翰林院一趟。”
千晚点了点头,“知道了。”
估摸着原主这便宜父亲心里又不好受了。
魏言见他欲走,先开口说道,“奴才正好回宫,可否随大人一道?”
千晚有些诧异的挑眉,笑道,“好。”
本想着骑马去,但瞧魏言这不受冻的模样,千晚果断喊人备了马车,踩上去之后,又极其熟稔的朝着魏言伸出手。
魏言也没犹豫,自然的握住她的手,准备上马车的瞬间才怔愣了一下。
他方才,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像是为了确定一般,他惊惶的看向千晚,对方眼神里带着柔软的笑意,熟悉得令人心悸。
……仿佛在他的某个前世,也曾有过这样的场景。
千晚不知道魏言在想些什么,见他愣住,还以为是爬上来太费力,伸手拽紧,另一只手搂过他的腰,直接把人硬抱进马车。
回过神来,魏言立马惊得血色褪去,他们还在镇抚司门外,要是被别人看见,便是真的说不清了。
于是他急忙挣脱,先落地的脚踩了个空,又直直倒进千晚怀里。
对于奶娃娃这种非自愿的投怀送抱行为,某神向来不客气,当下便低声笑了起来,“别摔了。”
听见对方的笑声,魏言腾地烧红了脸,不自在的抿住唇瓣,眉梢的羞恼之色,衬得他精致昳丽的脸愈发生动,像朵盛放得美艳娇研的海棠。
千晚心念微动,忍不住抚上他的眼角。
“真好看。”
魏言在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倒影,眉目羞红,嘴角带笑,是他从未有过的神情。
他突然有些心慌,一时之间竟也分不清,这份愉悦……
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镇抚司不远处,有人遗落了一把折扇,扇面上,隐约能看清竹林的轮廓,只是染了雪,剩下雾蒙蒙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