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满天是一个俗人,所有认识的人都是如此,特别是他的老板,觉得他好高骛远,并且胸无大志。对这一点,张满天其实也十分委屈,其实作为一个专心做政府业务的人来说,他觉得真正的政务需求是根植于民生的。但是他的老板就在会议桌的对面对他是这么说的:“我觉得,你一把年纪,都四十多岁了,还这么天真,实在是让我汗颜,我们是一家知名的跨国企业,我们的任务,就是给总公司提供良好并且高质量、持续的现金流,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可以做什么?”
“我的确就是按照这个做的,但是所有的政府业务都是长线的可持续的对么?”张满天现在的辩驳越来越无力了。
“我不认可你的说法,我们是一个销售部门,这样,我申请把你调到bd部门吧,在那里你可以做你所谓的长线业务,”女老板如是说。
“但是bd部门太飘了,……”
这时候,张满天看着前面那张你乐意可以做,但如果你不乐意可以不做的嘴脸,就立马闭了嘴,他知道这仅仅就是知会的局儿,并不是所谓的那种你商量的事儿,现在也就是告诉你一声。
“其实,我觉得我一直不适合政府业务,真的…”张满天有每天午饭时候和老婆电话的习惯,其实很多时候因为工作、孩子什么的俩人面对面谈话的时候越来越少:“我只是觉得,是不是bd更适合我?”
“老公,我觉得这个事吧,其实在你刚入行那会儿就已经觉得自己不适合做政府了,但是磕磕绊绊的做了二十年了,你适合或者不适合,其实大家都知道。只是你自己不知道,你看其实你目前的职位在同龄人里已经不是算低的了。”满天媳妇叫李青,其实和张满天的结婚还是很有传奇性的……
“我中午吃什么好呢?”张满天在和自己的老婆商量。
“出门左转第三家吧?”李青就这么来了一句。
“第三家是一个五金店,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第四家?”
“算了我自己找一家吧。”张满天找了一个专门主营三明治的店里坐下,吃了一个无限接近于素食的三文治,打开自己的ipad,在准备看看今天的新闻,但是就这么蹊跷的睡着了。
面前一个长袍,灰色的长袍,脸上修建着十分整齐的短胡子,手里拿了一把扇子,但是扇子很宽,更像戏文里的?。
“呦,您来了?”灰色袍子一步赶了上来。
这时候,张满天还是一脸的懵懂,他不知道这里是哪儿,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擦,做梦了!”但是,在梦里基本的礼貌也是需要有的:“您好,打个商量,敢问您是?”
“嗨呦,没事没事,小的姓薛,您呢,叫我薛实即可,我当初在家里行二,我哥哥对我可好了。”薛实一身布衣,在这里站在一块石头上面,个子不算太高。
“您身量真不错,”这就是所谓的尬聊了,张满天虽说很多时候贫,但是这会儿他实在是不知道要干嘛:“您是要干嘛?”他觉得这是梦里的npc,必然要让自己做点什么。
“您呢,我不是什么npc,一般我们找人不提前打招呼,但是呢,有个事儿,我说说您听听,”薛实向前一步想贴着张满天,张满天谁呀?钢铁直男,必然需要向后退一步,然后薛实向前一步,张满天向后退一步,一直到脚后跟磕到了什么玩意,他低头一眼,就立马不后退了。脚下是一段骨头,似乎是一段后槽牙,很大,其实说是一段这个不对,其实是他们就站在这一颗后槽牙上。薛实挥了挥袖子,周围的迷雾散尽,漏出一个巨大的头骨,远处的尖牙都隐隐绰绰。
“这是一条龙,怎么样?拉风吧?当初来我的地盘穷得瑟,我给弄死了,当时费了一番力气,现在要是再来这个玩意,我明着告诉您,不费事,”薛实好像欣赏一份战利品一样,后面的话张满天已经听不见了,因为他惊呆了,说是两股颤颤都是轻的,浑身筛糠一样。但,他眼睛回到薛实的脸上的时候,突然又是一阵清明!
“对呀,这是我的梦里,太牛b了,我的想象力简直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凡人。”
“我拦您一句,您就是一个凡人,凡得成什么样呢?反正没法形容,就是忒凡了,我只是想找您通知个事,您看,您总是忽左忽右的打断我,我一直就没有说明白过我的来意。”薛实这会儿有点絮絮叨叨。
“你在我的梦里么?”
“嗯,但是得抓点紧,我们需要聊正经事。”
“梦里面有什么正经事?你唬谁呢?而且我的梦里,还不能由得我做主?”这时候张满天想起了《夏洛特烦恼》里夏洛的一句话——我的梦里,还能让你给我打了?他越想越乐,开始放声大笑,这时候薛实退后了一步:“咱俩刚才到现在都还处得不错,您三思,想清楚了,不能乱来!”
大小的理智告诉张满天,小不忍则乱大谋,并且从记事起他就一直在秉承着这样的理念,虽然理念在几岁的胖子脑子里还没有,但是照做了,所以他忍住了这样非常诱人的做法。
“您说,您找我来做什么?”张满天终于问出了第一个薛实觉得靠谱的问题。
“其实我是想通知您……”,薛实看着张满天一下子突然坍缩,化成一片粉末不见:“我擦得嘞,怎么就碰见了这么个货,死活就不让人把话说明白!”薛实一抖袖子,一身外袍上面布满了金龙以及冥兽,在身上游走不定。
巨大的轰鸣声,把张满天吵醒了,旁边座位上面一个老太太冲他微微一笑,巨大的洗地机就在自己身旁,不断的和地面亲密的接触,轰鸣声还伴随着和地砖刺啦刺啦的摩擦声。
张满天刚才吃三明治都睡着了,觉得晦气的站起来,慢慢回公司去了。
“吕大姐,还是您高!您看,中午正要翻台的时候,在这里还占了那么大一个圆桌就这么睡了!”
“店长,没事,这样的无聊人士我解决都有全套办法了,没事,以后有事您说话。”吕姓大姐胖乎乎的走到一边,然后溜达溜达去后堂了,当然这一段张满天是一点都不知道。
张满天下午过得有点浑浑噩噩,开会的时候被boss继续在部门会上“吊打”,完毕以后看他的眼神就是——你怎么还不走?去其他部门?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妨碍大家奔向更光明的未来?不过让他boss最暴怒的是——张满天睡着了。
“诶,我说,我怎么又到这里了?”张满天第一时间看见的就是薛实那个堆满笑的脸。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呢,您说是不是呐?”薛实看着很轻佻,就是一种在清华园五道口附近顶着博士头衔流氓的样子:“我想和您说一个事,那就叫一个难呢,真是想以前,那时候您这样的,每天就干活一个多时辰,余下的就是文人士子之流在一起,按照现在话怎么说呢……嗯,就是文化交流。”
“您到底要找我干嘛啊?”张满天这会儿脾气不太好,因为一个央企客户的问题,导致他又被吊打了。
“这事,我是想告诉您,今夜,你要去进行一个考试,这个考试呢,……”
“考试?你知道我最烦的就是考试,”张满天浑身上下就在考试里吃了无数的亏,一提到考试,就是满满的负能量。
“我知道你被你老板正在骂,其实都是一样,我的上司也每天找着空就说我,我那九位大哥,唉,一言难尽,我们还是说正经事吧,”薛实长叹一声:“其实这样的,今天夜里的考试,你就当是做一个小游戏……”
“这样,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我说说您听听?”张满天突然一换表情,一脸的笑容:“您呢,该哪儿,哪去!”说完了,抹头就走,没三步就停了,这会儿他看出来了,不在后槽牙了,在龙的鼻梁骨,身后是幽深的两个大黑窟窿,眼睛?姥姥,鼻孔!这样的鼻孔,都让他有一种窒息的气势。
“您这事,到底是哪一出啊?”张满天突然觉得今天是纠缠不清了。
“没什么呢,就是想拉您一起,考个试,其实我跟了你很久了,咱俩说心里话,很熟悉。”薛实说:“要说,也不是谁都可以来考试,必须有一个条件:十世凡人!”
“这也算条件啊?”
“嗯,必须的呀,您以为在世上,这一辈子是人,下一辈子就依然也是人?而且连续十辈子?想得美,干活儿也得轮岗呢。而且还是十世凡人!”薛实有点老师谆谆教导的意思。
“那么晚辈我还是很优秀的?”
“哦,那您又想多了,要不然怎么十世凡人呢,你琢磨琢磨,十辈子都那么不起眼,是不是也很少见?”薛实这时候不知道什么地方整出来了一个太师椅,顺便往后一指,张满天身后也出现了一个。
“坐坐,来,喝口热的,”这时候薛实喝茶,张满天手上也有了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