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请进……”晦九站在一侧躬身引领凤无忧。
凤无忧还没迈步,就被里面出来的人给堵住。
“且慢!”
一排出来了四个人,把进大殿的门堵得严严实实。
“你们想干什么?”
晦九神色当即下沉,身上散出一股威严气势,就要上前说话,但,被凤无忧拦住了。
“晦九,还没有给本宫和皇上介绍这几位。”
晦九眼神怒极,听了凤无忧的话,还是忍住了气。
“这是玄鸟部其他几位长老,江榆、山行,如汾,晦远。”
蛮荒部落多以长老会为决策机构,部落规模不同,人数也各不相同。
玄鸟部共有九位长老,其中四位分别是程知节、玄休、闻英、晦九,另外五位,则是眼前四人,分别代表着四个姓氏,还有一个蛮荒女子山彤,是为族中圣女。
九人中,三人来自天岚,五人来自蛮荒本土,晦九身为蛮荒人,却受过天岚的教化,倒也说不上算天岚还是算蛮荒。
但因为他这份特殊,两方公推他做了族长,因此他在长老会中的地位也是超然,遇事拥有两票投票权。
蛮荒毕竟是蛮人的地盘,想在这里立足,有些时候势必要入乡随俗,吸纳当地的势力,凤无忧对这种情况早有了解。
在她想来,既然他们能够成立部落,被晦九吸纳的蛮荒人想来对天岚多少会抱有一些好感,但现在看来,她似乎想错了。
眼前这四位长老,分明极为戒备他们。
“四位长老拦在这里,不知何意?”
凤无忧淡声问着,不管怎么说,总要先礼后兵。
为首的一个长老看面相四五十岁,实际也不知有多大,身材尤为高壮。
他根本不理会凤无忧,只看着晦九:“族长大人该不会忘了我们部落的规矩吧?
非我族人,岂能进议事殿?”
“放肆!”
晦九一直压着火:“皇后娘娘是本族长的主人!”
他方才抢前一步在凤无忧跟前引路,分明就是把自己放在凤无忧下属的位置,蛮人尊卑观念是很强烈的,不相信他们看不出来。
看出来还拦在这里,就是对他权威的挑战。
“族长息怒。”
那个长老并不想和晦九发生冲突:“族长也该知道,我拦着他们,也是为他们好,难道族长想看到三年前的事情再上演一遍吗?”
闻言,晦九的眼角收缩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三年前发生什么事情?”
晦九连忙转过身:“是旧事了,不过,此事确实重要,我先找别的地方给娘娘休息,慢慢和娘娘说。”
凤无忧看了一眼那个大殿,猜出个七八分。
很可能是蛮荒这里有什么仪式,只有参加过那个仪式才能被蛮荒人所认可,而这种仪式也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着某种功用。
初来乍到,她也不强求,点点头:“好。”
看着晦九一行人远去,为首的长老眯了眯眼睛。
“听说天岚的凤无忧萧惊澜如何厉害,把母神的大军都打败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们只是随便拦了一下,凤无忧和萧惊澜就直接离开了,简直一点骨气都没有。
旁边的人说道:“这事不宜早下结论,且再观察看看。”
为首的人点了点头:“说得对,再观察看看,毕竟,我们可是打算跟着他们到天岚去的。”
如果萧惊澜和凤无忧真的如传闻中一样厉害,他们到了天岚自会安生,如果不是……那么,夏平宁能做的事情,他们为什么不能做?
天岚那么肥美的地方,天岚人已经享受了那么久,也该轮到他们了。
晦九带着凤无忧到了一片房屋前,请凤无忧坐下,又端来了茶水。
“娘娘,蛮荒苦寒,没什么好东西,还请娘娘将就一下。”
凤无忧接过了茶,摇摇手并不在意,接着方才的问题:“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蛮荒到天岚的通信并不方便,一来一回往往要两三个月,他们收到的好些消息都是滞后的。
但再怎么滞后,三年前的消息也该收到了。
“这事儿怨我,是我在信里没说。”
程知节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三年前我们刚到这里,蛮荒那些老头子非要我们用灵泉水洗澡,而且还不许我们烧热。
那个时候正是冬天,疯了才用冰水洗澡,我们自然不肯。
结果,过了没多久,我们来的人就开始大批量生病,也不是什么特别重的病,就是恶心、干呕、全身没力气。
我们跟来的大夫谁都没办法,后来才知道,关键就在那灵泉水里。”
晦九有几分内疚:“是我办事不周详,我从小在蛮荒长大,没怎么见过外人,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来了,要先在灵泉里浸一浸,才能适应得了蛮荒的水土,不然就会生病。”
“你不知道怎么能怪你?”
凤无忧安慰一句,又问程知节:“然后呢?
你们浸了泉水就好了?”
“也不全是。”
程知节皱了皱眉:“有几个身子弱的,浸了泉也没用,反而更加严重,最后没救过来,但绝大多数人浸过泉水之后都好了。”
这事儿可算是他们的一个失误,因此在信里,就没好意思提。
“所以,浸泉水,就是蛮荒,或者,至少是玄鸟部的入门仪式?”
“是。”
晦九说道:“那大殿其实没什么特殊的,只要是玄鸟部的人都能进,但只有浸了泉水才能算是玄鸟部的人。
其实这条规矩还是我们自己定的,就是为了防止自己忘了,再出三年前的事情。”
难怪方才晦九妥协那么快,原来这规矩是他自己定的,他们自己总不能打自己的脸。
而且除了玄鸟部之外,其他地方的蛮人,估计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规矩。
他们本来就在这里生活,哪里用得着再浸灵泉?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浸一浸。”
不浸就没办法适应蛮荒,就会生病,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他们总不能再吃一次亏。
“浸灵泉要等中午太阳最盛的时候取来的水才效果最好,今天已经晚了,不如就等明天。”
晦九提出建议:“我们安排了宴席为皇上和娘娘接风,估计也快要开始了。”
他们到来的时候本来就已经是下午,走了一段山路,又经过这么些事情,此时天色已然擦黑。
不远处传来一些喧闹的声音,往远望去,还能看到簇簇篝火正渐次燃起。
正如晦九所说,宴席已经准备好了。
凤无忧一笑,看向萧惊澜:“我还没在蛮荒赴过宴呢,皇上可肯赏脸,陪我去看一看?”
萧惊澜起身,把手伸向凤无忧:“皇后娘娘邀约,岂敢不从?”
程知节:……皇上娘娘你们真是够了。
当初仙子关杀伐果敢孤身就敢闯北凉十万军营的娘娘呢?
冷面威严不苟言笑的皇上呢?
刚才那对腻腻歪歪的人是谁啊?
云九走到程知节身边,拍拍他:“没事,多看看就习惯了。”
还多看?
程知节眼睛瞪得牛眼似大,再配上那一脸胡子,分外喜感。
看着其他人都走远了,他才连忙跑步跟上去,边跑边大喊:“皇上,娘娘,蛮荒宴席也有规矩……”凤无忧和萧惊澜很快就知道规矩是什么。
大树削平制成的木案边,萧惊澜满面冰冷。
案子边只有他一个人,而凤无忧,在他的对面,隔了足足一个广场。
蛮荒这什么狗屁规矩,男女居然要分开坐。
就算他们成了婚也不能坐在一起!萧惊澜坐在那里,冷气散发得周围七八米都是。
云九等人离得远远的,根本不敢靠近,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皇上的怒火波及了。
想想也是,自从三年前天岚动乱平定,皇上和娘娘什么时候不是出双入对的?
现在他们明明是一起来的,只不过参加个宴席,就要被隔得那么远,皇上能愿意么?
程知节看着萧惊澜的样子,悄悄地把自己的案子又往远挪了一点。
“老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说?”
云九不愧是干暗卫的,一个小动作就发现不对劲。
“怎么会……哈哈……你看,宴席开始了!”
他手一伸,把云九的注意力带过去,只见,坐在族长位上的晦九此时站起身,端起身前的酒碗,以指洒天、洒地、点额,高声说了一段蛮荒话,然后把酒一扬,全都泼进面前最大的一堆篝火里。
篝火轰的一声窜起半天高,随着火焰,数十个蛮人大叫大跳着冲进了场中。
这些蛮人身上的衣服都不多,四脚和躯干上画着各色花纹,伴随一侧雨点般急促的牛皮鼓,开始奔放的舞蹈。
他们的动作并不优美,却别有一种野性的滋味。
凤无忧前世只在电视上看过非洲原始部族有这样类似的舞蹈,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看得津津有味。
一波舞蹈下去,又再来一波,虽然风格相似,但表达的内容还是可以看出绝然不同。
第一波舞蹈似乎是和祭祀有关,这第二波舞蹈,就和打猎的事情有关,第三波第四波舞蹈,一波是采集,一波似乎是向什么人贡献自己的收成,到了第五波舞蹈,鼓点一下比之前都激烈,却是近乎裸身的男女纵跃着跳入场中,模拟出许多亲密交缠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