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发现我非常在行。祭祀主教。”她回道。

“下一轮再见了。”他说，然后向着一个浅发的矮牧师招手示意，叫他跟着派拉克走下城墙。在这个牧师眼中没有任何尊敬或是想要容忍她的意思。

两只眼睛都烧着愤怒的火光，当他的目光移到安吉莉娅身上时，她打了个冷颤。

那个男子紧紧地咬着牙，让安吉莉娅有一种他很有可能会抓着她的脖子，然后把她往下丢的感觉。她光想起这种事情就开始头昏。

“那男的让我很担心。”艾希在她的身旁观察着。“我看过很多那种人，都是些不太讨人喜欢的经验。一个盖得这么差的水坝总有一天会溃堤的。”

安吉莉娅点头。“而且他还是艾欧人——不是个默比修斯人。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派拉克的小厮或是侍从。”

“嗯，让我们祈祷祭祀主教能把他的宠物管好吧，小姐。”

她点点头，不过在她想回些什么话之前，就被一阵从她身旁发出的大笑所打断。她往下看到凯思娜高兴地在地上滚着，显然凯思娜努力地在祭祀主教离开视线前，克制住她的笑声。

“安吉莉娅，”她边喘气边说。“你做的真是太好了！他看起来好笨喔！而且他的脸……看起来比爸爸知道我偷吃完他所有的甜点还红。他的脸看起来都跟铠甲一样红了！”

“我完全不喜欢他。”恩特在安吉莉娅身旁严肃地说。他从城墙上的一个矮墙开口观察着派拉克往下方数不尽的楼梯和城市离去。“他很……严厉。他不知道你只是在装笨么？”

“可能吧，”安吉莉娅说。然后把凯思娜从地上拉起来，顺便把她粉红色衣服上的灰尘拍一拍。“不过他也没有方法可以证明，所以他必须假装我是认真的。”

“爸爸说祭祀主教是来让我们改信——神圣教会教派的。”恩特说。

“他知道？”安吉莉娅问。

恩特点点头。“他很怕派拉克会成功。他说去年的谷物收成不好，很多人都只能饿肚子。要是这个月的春耕再不好的话，下一个冬天只会更冷。而在这种艰苦的时候，人民会愿意去接受一个宣称会带来改变的人。”

“你父亲很聪明，恩特。”安吉莉娅说。她今天跟派拉克的对质不过只是消遣，人民的心理是易变的，而他们很快就会忘了今天的辩论。

不论派拉克今天做的是什么，只是他更大的计划里的一部分——一个有关新格兰德的计划，安吉莉娅必须了解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最后她想起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安吉莉娅第一次往下看着这座城市。

它曾经很漂亮。整个城市的感觉，建筑融合在一起的样子，道路交错的模样，显示着这整群都是有意的规划，大型的艺术品。

大多数的拱门都已经倒塌，很多圆形的屋顶也早已落下，甚至还有一些建筑看起来来日无多。不过，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新格兰德曾经很漂亮。

“他们很可悲。”凯思娜在她身旁说，踮起脚尖好将头探向石墙上方下望。

“谁？”

“他们。”凯思娜说，往下指着街道。

那边有些人，用着缩着一团的形体移动着。他们伪装着以逃过黑暗的巷弄。安吉莉娅听不见他们的悲叹，但可以感觉到。

“没人在意他们。”凯思娜说。

“他们吃什么？”安吉莉娅问。“总有人得喂饱他们。”她看不清下方的人形，除了他们曾经是人以外。或是，至少他们还保有着人的形体，她读过很多关于新格兰德人的事情，均令她费解。

“没有。”恩特在她身旁说。“没人给他们东西吃。他们早应该死光了——因为没有东西可以吃。”

“他们一定可以从其他地方找到东西吃。”安吉莉娅争辩着。

凯思娜摇摇头。“他们是死人。安吉莉娅。他们不需要吃东西。”

“他们是不太移动的样子，”安吉莉娅不同意地说，“但是他们明显看起来不是死的呀，你看，那里还有些人站着。”

“不，安吉莉娅。他们也是死人。他们不需要吃东西，他们不需要睡眠，而且他们也不会变老。他们全部都是死人。”凯思娜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严肃。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安吉莉娅说，尝试把这些字词当作只是一个小孩的幻想。不幸的是，他们证明了自己非常博学多闻。

“我就是知道，”凯思娜说。“相信我。他们是死人。”

安吉莉娅感到她的汗毛耸立，而且她严厉地告诉自己不要屈服于这种神秘主义的影响。新格兰德人从以前就很古怪，这是真的，不过他们不是死人。一定还有其他解释的方法。

她重新浏览城市一遍，努力地把凯思娜烦人的论调忘掉。

而当她这么做时，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对特别的身影上——看起来是不像其他人一样可悲的人。她眯着眼注视那对身影。

他们是新格兰德人，不过一个看起来比另一个有更深的肤色。

他们趴在一个建筑的屋顶上，而且他们看起来会动，不同于其他她看过的新格兰德人一般。这两个人好像有些……不同。

“小姐？”艾希关心的声音环绕在她的耳边，她才发觉她已倾身出了矮墙以外。

她一惊，看了下面一眼，发觉他们的所在地有多高。突然间她的眼神开始涣散，失去平衡，好像被旋转的地面所定住了一般。

“小姐！”艾希的声音再次出现，把她从一阵恍惚中摇醒。

安吉莉娅蹒跚地往墙后翻退了几步，接着蹲了下来，抱住她的膝盖。她深呼吸了一阵子。“我还好，艾希。”

“您一恢复平衡，我们就下去。”言灵用着坚定的声音命令着。

安吉莉娅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内心显然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她此刻眼前所见到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幻梦，与外面的世界背道而驰。

凯思娜轻哼。“说实在的，她人这么高，怎么还会有惧高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