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回到宾馆后，一开始温暖还处于斗志昂扬的状态，她躺在床上，一边嚼着薯片，一边回忆着这个案件所有人的说辞，但是一不会她就直接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当她被闹钟叫醒后，内心深处充满了罪恶感。她为自己的不争气感到羞耻，她随意梳洗了一番，就开始匆匆忙忙去楼下吃早饭。

当温暖达到酒店餐厅时，秦简已经坐在那边优雅地吃着早饭。温暖的余光打量了一下秦简，就赶忙去自助取挑选早饭。温暖觉得今天的秦简非常的淡定从容，显然他已经摸索出本案的关节点了。这让温暖稍微松了一口气，她安慰自己，“怕啥，反正有秦简在。”

温暖拿着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餐盘在秦简对面坐定，秦简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温暖，甩出一句话，“你真是能吃。”

温暖尴尬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过了一会，她开始假装慢条斯理地吃饭。

“怎么样，昨晚凭空思考出案件关键点了吗？”秦简着重强调了凭空思考四个字。

温暖差点被餐包噎到，她看着秦简奚落自己的眼神，过了一会，以打不死的小强精神，猥琐地看着秦简，“你想到了？”

“你不是昨天豪言壮语说会想出案件关节点吗？”显然，秦简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温暖。

温暖暗自肺腑，“这个小气的男人，不但小气，听力怎么这么好。”她一边尽量保持自己的端庄的笑容，一边又恨得牙痒痒。

秦简回应给温暖一个讽刺的笑容，“笨蛋，赶紧吃。吃饭去现场勘查。”

听到这里，温暖的满腔热血被激活了，她放弃了原先端起来的淑女架势，开始狼吞虎咽中。

秦简缓缓地起身，给了温暖一个莫名其妙地笑容，“十五分钟后，大厅集合。”

温暖望着秦简远去的背影，暗自咒骂。手上的动作却不由加快了。

十五分钟后，温暖准时出现在酒店大厅，然后两个人一起走出酒店大门去探寻真相。

秦简带着温暖来的第一个勘测地，是沉尸现场和最后的抛尸现场。

当温暖看着眼前的这个小水坑时，她很难相信这是当年的沉尸现场。这个小水坑因为村民常年在里面洗衣服等磷化的很严重。水塘周围是一些枯黄的杂草，水面浑浊到看不清水底，但是显然这个水塘看上去不深。

温暖按耐不住自己的疑惑，“就这么浅的水坑，沉尸还不会被发现？后来还能作为抛尸地点？”

“毕竟25年过去了。你看这个水塘的那头，用水泥认为砌起了一道墙。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如果遇到发大水，水塘里的水就可以通过呢个方向流出去。”秦简冷静地分析道。

确实，25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何况，这些年环境污染、人为围湖造田等等现象屡见不鲜。这个村里能让这个水塘保持现在这幅小水坑的模样已是不易。

温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小水坑，希望能从中获得一些蛛丝马迹。然而，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枉然。

秦简在水塘旁边走了一圈，然后径自走想了水塘附近的小树林。

温暖看到秦简走进小树林，也赶忙跟上。当她到达小树林时，她不禁纳闷道，“这就是当时的案发第一现场？”

“根据蔡文成的供述，他们三人当时达到的是水塘附近的小树林。如果25年时间过去，这片小树林还在的话，应该是眼前的小树林。”

“可是，这个小树林现在能看出来啥？再说了，这都不能确认到底是不是25年前的小树林。”

确实，这种陈年旧案，当初因为人民群众法治意识薄弱、侦查技术落后等等因素，没有被侦破，甚至没有被立案侦查。现在在回过头来，寻求真相、为死者发声难度是相当高的。

秦简没有理会温暖，他自己在树林里走了一圈，边走眼神中还透露着思索的神情。温暖知道既然自己无法查获什么，但是她绝不能在这种时候打扰秦简。毕竟，有些侦查线索、灵感是一闪而过的。

“温暖，蔡文成和王小霞关于案发地点的供述是不一致的？”秦简突然问道。

“嗯，蔡文成说是水塘旁边的小树林；但是王小霞却说是村里新秀的水泥路。可是，25年过去了，当时新修的水泥路，现在搞不好也是一条破路。”温暖觉得这个案子最让她头疼得就是这个25年的问题。时间真的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东西，它可以磨平一切痕迹。

“走吧。”秦简并没有理会温暖的抱怨，带着温暖离开眼前的这片小树林。

温暖默默地跟在秦简后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秦简在路上找了一个村民问了一下，到了蔡文成的家。

当温暖看到眼前这块荒地时，内心的绝望更是深了一层。蔡文成在钱家村的房子已经被拆了，眼前就只剩下一块荒地，上面凌乱地散落着几块房屋的砖块。

秦简走向旁边那户人家，刚好里面的人也走出来，两个人撞了个正着。

钱建民看到秦简，笑着搓了搓手，“检察官，你怎么来了？”

“我们今天来实地勘测一下。”秦简简明地表达了来意。

钱建民赶忙从家里拿出了茶杯和热水壶，热心地借贷秦简和温暖，这让温暖怪不好意思的。

秦简笑着对钱建民表示感谢，嘴上却有一搭没一搭和钱建民聊着钱家村这25年的变化。

“钱叔，这些年改革开放，农村变化很大嘛。”

钱建民本身就是改革开放的受益者，他的一双儿女现在都在城里工作，他也乐得安享晚年。听到秦简主动和他唠嗑，他也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述这些年的变化。从村里的第一条水泥路到老年活动室、文化娱乐设施等等。

当钱建民提到村里第一条水泥路时，温暖一下子get到了重点。根据钱建民介绍，村里的第一条水泥路原来就是通往水塘的必经之路，也就是刚刚他们踩点经过的那条路。

“钱叔，我们刚刚路过一个水塘，水塘附近有个小树林，我看里面的树木都挺小的。这个树林是这几年才种植的吗？”秦简好漫无目的地聊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对，那片树林是这几年才种上去的。原先，我们有一片更大的树林，里面的树木都养了十几年了。结果，前几年一把火全没了。后来村长、支书在被火烧毁的地方种上了新的树苗。”钱建民解释道。

“您隔壁是蔡文成家吧？”秦简终于问了一个明面上和这个案子直接相关的问题。

“对，但是前几年已经拆了。现在就留下这么一块荒地。蔡文成和王小霞又出了这种事情，估计是不会回村里住了。”钱建民说起这件事情竟然还有一丝惋惜，这让温暖或多或少有所不解。

“那蔡文成家的菜地还在吗？”秦简继续引导着钱建民。

“在的。喏，就在那里。”钱建民指了指蔡文成家后面的那块地。

“从你家可以看到蔡文成家的菜地吗？”秦简继续问道。

“以前是不能的，现在嘛，随便刮一眼就刮到了。”钱建民竟然用调侃地语气回复道。

“这些年，你和蔡文成他们做邻居下来，你觉得他们人怎么样？”

“其实，老蔡除了和王小霞在一起这件事情上做的确实不大厚道。但是，撇开这件事情，老蔡也是个好人。我儿女成年后，基本上我家里有什么事情，都是老蔡帮忙做的。逢年过节，也基本上会给我送点土特产之类的。真的是应了那句话，远亲不如近邻。”钱建民提起蔡文成，评价居然是好评居多，温暖大为震惊。

“村里当年传闻蔡文成和王小霞合谋杀了钱国强，这件事情你怎么看？”温暖直接问了一个没啥实际意义的问题。

“其实，钱国强失踪后，村里关于这个传言确实蛮多的。但是，以我对老蔡的了解，他不大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他除了感情上一开始看上了别人家的老婆，其他做人做事上还是很耿直很热心的。试问，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出杀人的事情。再说了，钱国强失踪后，老蔡对待钱欣也是很好的。我觉得钱国强自己都不一定有老蔡对钱欣好。”说到这里，钱建民显然有些激动，他太阳穴上的青筋突出，唾沫星子开始随意飞溅。

“为什么这么说？”温暖继续好奇地问道。

“我记得，钱欣小的时候经常生病。有一天晚上，下着大雨，钱欣突然高烧不退。老蔡很着急开敲我的门，从我这里借了自行车，火急火燎地把钱欣送到镇上的医院。他那个眼神里的着急和担心是演不出来的。”钱建民一遍回忆着当年的点点滴滴，一遍流露出对蔡文成肯定。

“嗯。我们会努力调查真相。”秦简给出这个结论行回答后，就向钱建民辞行，去下一个地点。

“你怎么看刚刚钱建民的说法？”刚刚离开不远，温暖就急于知道秦简的想法。

“不知道。”秦简冷冷地回应道。

“哈？你在逗我嘛？”温暖总觉得秦简已经知道真相了，只是不愿意和自己分享。

“温暖，我们办案讲求的是证据，不是简简单单难根据某个人的说法就可以定罪的。”秦简已经不止一遍和温暖强调过证据的重要性，但是显然温暖的证据意识依然没有完全树立。

“哦。现在所谓的证据不是人云亦云，就是各执一词，完全理不出任何的思绪啊。”温暖哀嚎道。

“那就说明你梳理得还不够透彻，需要进一步冷静分析，小心求证。”

“好吧。”

随后秦简和温暖到了今天需要现场勘测的最后一个地点，钱国强家里。

看到眼前这座白墙黑瓦的二层楼高建筑，温暖从内心感叹，这是目前保存最完整的现场了吧。

钱国强的这个房子有两个门，一个正门，一个偏门。秦简仔细地打量了这个房子，并站在钱国强家门口很久。温暖看着秦简眼神眺望的方向，不远处有一幢房子。

温暖学着秦简的样子，盯着那个房子很久很久。但是，她始终不明白为啥秦简要这么盯着这个房子。

温暖本以为秦简会敲门进去，却没想到秦简转身就离开了。温暖紧跟着秦简的脚步来到了之前盯了很久的房子。

温暖凭着记忆，终于搜索出答案——这个房子就是钱永胜的房子。温暖目测一下，钱永胜家门口距离钱国强家门口，至少有四米距离，而不是钱永胜之前说的二米。温暖立刻意识到了钱永胜证词的bug，她立马站在钱永胜家门口，朝着钱国强的房子望去。

确实，从钱永胜家门口可以看到钱国强的房子，但是却肯定看不清楚钱国强房间里的详细情况。温暖脑海里闪现钱永胜说从自己家窗户处看到蔡文成到钱国强家看电视，后来钱国强从外面回后来后又立马门口冲出去，王小霞抱着女儿追出去，甚至还在第二天早上远远眺望到了蔡文成脖子上的抓痕。想到这里，温暖开始怀疑钱永胜证词的真实性。

“秦简，你说你站在四米开外，能够看到被人脖子上的抓痕吗？”温暖抛出了自己的质疑。

“你觉得呢？”秦简没有直接给出答案，显然他们两个相当了一块。

“我觉得不能。钱永胜的证词明显带有主观色彩，我甚至怀疑他加入了这些年村里的传言，然后形成了这么一份第一眼看上去很真实的证词。”温暖缓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她嘴上虽然说出了这个想法，但是她内心是忐忑的。

“其实，这个案子一开始让我觉得最大的疑点，就是村民们的口供，如此一致，都清楚地记得25年前钱国强失踪的时间，甚至都说第二天看到蔡文成脖子上的伤痕。这些口供太可疑了，明显不符合人的记忆规律。”秦简回应了温暖的某些想法，但是他依然没有给出明确答案。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现在这个证据情况，我们的结论是什么？”温暖觉得这个案子现有证据只能说存疑，但是不能定案。

“等等公安的鉴定报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