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去年冬天的寒意仍尚未退却,而中原大唐王朝,确切的说是后唐王朝,却变了天。明宗皇帝垂垂老矣,却迟迟不立太子。
手掌兵权穷兵黩武的秦王想学学曾经同样是秦王的太宗皇帝,发起了兵变。而为何会如此贸然起兵呢?
江湖传言,魔教余孽潜伏于秦王身边,搬弄是非。而值此机会,也正是秦王起兵最好时机。因为,明宗病了,而且危在旦夕。奸人谗言于秦王,圣上归天。秦王信之,陈兵天津桥,攻打宫门,夺取皇位!
这一战,起兵仓促,禁卫亲军与叛军势均力敌,打得难舍难分。魔教势力竟成了胜败的关键,秦王察觉,但已晚矣,只得顺水推舟。然而中原江湖正道人士为剿灭魔教余孽,联合一起,突然杀出。措手不及下,秦王军队节节败退。
正魔之争,帝位之争,乱成一团。此战之中,魔教二尊大显魔威。
“剑尊”独孤云螭,一手剑法通神,不知出处。江湖豪杰,竟无一人能接下一招半式,十数位一流高手围攻,依旧游刃有余。
“音尊”林希声,暗中绕至后方,跃上城楼,横筝为兵。其功法名为“天音”,在他手中使来实为“魔音”。魔音一起,控人心智。功力稍低者,双目迷离,自相残杀起来。功力高深者,也是强自运功抵御,实力大打折扣。场中一片混乱,眼瞅着秦王就要谋逆成功。
正当众豪杰心灰意冷时,一落魄儒士,不知从哪冒出,衣衫褴褛,举止痴狂。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站于林希声面前,两人似交谈了几句。林希声突然恼怒,攻向对方。两人只对了三招,那儒士便逃了,而林希声也不知为何,原本一翩翩君子,竟然魔性大发,魔音不分敌我,生生震死震疯了数十人后,追着儒士而去。至此不知去向。
魔教失一强手,士气大跌,江湖豪杰虽然也大有损失,但是人数众多。
最终秦王军不敌,秦王被杀。魔教阴谋未得逞,逃往南方,自此销声匿迹。而此正魔之战,虽传言于江湖,却也信者甚少,朝堂之争怎会跟江湖扯上关系!只知道中原江湖众多门派,突然宣布归隐山门。
战事草草收场,叛乱得剿。但明宗皇帝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在这一仗下来也彻底散了架了,爱子的背叛更是在他心口狠狠插上了一刀。没过几个月,便将皇位传给了当今圣上,郁郁寡欢下撒手人寰了。他这一去不要紧,但当今圣上在皇子之时就不甚出众,明宗一去,潞王就表示不服,紧接着又是战乱。明宗潜心经营了八年的大好江山,自此开始没落了。中原的水,再次被搅成了泥塘。
老百姓安居乐业了八年,战乱一起,最遭殃的便是他们。朝廷军败,叛军抢老百姓,叛军败,朝廷军又是抢老百姓的。这帮兵痞经历过多少次战乱,打仗的功夫一般,烧杀抢掠的功夫真是如火纯青。
这处不知名的小村庄就是如此。一批叛军刚好路过,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一头闯入村庄,不由分说,直接掠夺了起来。掠夺完了,心尚不满足,有点火烧房的,有四处强抢民女干那勾当的,更有甚者,为发泄败仗的窝火见人就杀的。村民拖家带口,仓皇出逃,却被兵痞追逐得如猫戏耗子一般。一时间,哀嚎遍野,血染清溪。
远处,一匹黑驴子缓缓向村庄走来,驴背上一人儒士打扮身披破旧长袍,倒骑着躺在驴背上面,宽大的袖口一飘一飘地摆荡着。穷酸儒士两眼紧闭着已然是睡着了。驴子走得不快,后面跟着一黑衣男子,低着头陌陌走着。离那村庄越来越近了。
而兵痞们却无心顾暇这个奇怪组合的到来,依旧我行我素戏耍着,奸淫着,烧杀着。突然,一个孕妇挺着大肚,用尽了所有力气,冲出了将她包围企图不轨的士兵。她行动不便,用力咬着下唇向前跑着,而这方向刚好是黑驴子走来的方向。
几个士兵在被孕妇突破之时,一愣之后,不久便缓过了神,相视之下哈哈大笑了起来,仿佛找到了好玩的玩物一般。他们在后面追着,砍着,却又不将她杀死,看她能坚持多远。没一会她便侧趴在地上,向前匍匐爬着,拖动留下一地血痕,她嘴唇已经咬得血肉模糊,她却依然爬动着,为了生存,更是为了她肚中尚未降生的小生命。
黑驴驮着儒士从这群兵痞与孕妇身边,擦肩而过。本以为他会像江湖大侠一般,行侠仗义一番,可惜,就这么过去了,妇人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去,眼中透满着绝望。是因为睡着了吗?还是见过太多战乱与杀戮已然麻木?或者是个超脱之人不愿插手俗世?就这样,他们擦肩,过去了。只是那黑衣男子,呼吸深沉,身体有些微微颤抖,像是忍受着什么。
士兵们没有去惹儒士一行,他们不是江湖中人,却也知道江湖中有些人看上去就不是易于之辈,那个充满煞气的黑衣汉子,就看上去难惹至极。一身煞气仿佛形成实质一般,绕于周身。虽然他低着头,麻木地走着。
士兵们好像玩够了,准备集合回营了。孕妇绝望又带有哀求地看着他们,她已经讲不出话了,因为,恐惧,无力,而又已经临盆。士兵们依旧嘻嘻哈哈,提着刀就捅了下去。
“嘤~啊~”这时,这个小生命却诞生了,然而孕育他的母亲走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送到了这个世界。但她却从未看过他一眼,她是多么渴望能看他一眼,却没机会了,睁着眼睛也没机会了。士兵看到一个小生命的到来,笑的更开心了,准备一刀将他挑起。
已经走远的驴子,在那婴儿啼哭声响起之时,突然停了下来。驴背上的儒士眼睛已经睁开,眉头紧皱。紧接着,弹身而起,他就如风一般飘了出去。在那几个士兵的刀就要捅到婴孩身体之时,儒士远远地一袖扫了出去。士兵们如遭重锤,被拍飞倒地不起。
他抱起了这个刚出生的婴孩,看着他,他也看着他,大大的眼睛,对万事万物都如此好奇,不知道自己刚失去了最亲的人,不知道自己刚来到这世上便差点又去了。
他盯着儒士不哭也不闹,儒士盯着他微微叹息道:“哎~,这纷纭乱世,你本不该来到。但在我将走之时将我喊住,嘿~小家伙,就算咱有缘吧!”
说着他撕下一只袖口,将婴孩包好,放在那已死的孕妇眼前,小婴孩呆呆望着眼前这个睁大眼睛的妇人,突然放声大哭。
儒士轻声说道,“不是我不救你,只是在下自身尚有一身麻烦未曾解决,实在无心顾暇。这乱世之中,救不胜救,留在这世上,也只有痛苦罢了,倒不如去了那边。你孩子既然在我离去前降世,便与我有缘,你,放心去吧!”说完,那妇人的眼睛竟缓缓闭上了。
儒士一手抱着婴孩,一手拖着那已死多时的妇人,将她推入已成火海的村庄。
突然,儒士用袖子整个卷住了婴孩。紧接着远处传来一声长叫啸“啊~~~”叫声如九天魔神降世一般,世人如何承受得了。那些本要回营的士兵,一个个全部趴在地上,捂着耳朵抱头打滚,竟一个个七窍流血了。儒士急运内力喊道“林兄,快快清醒,莫要魔性再染,否则回头无岸啊!”
远处黑衣人仰天长啸着,双眼赤红,如野兽一般,面色狰狞,神智已经失常。儒士飞身上前,来到黑衣人身边,轻轻一掌抚向他天灵盖,轻吐内力。他未曾反抗,任由道士抚着头,情绪渐渐平静,缓缓底下了头。
“哎~真是一个多事之秋!遇上一个大麻烦,好不容易制服了。又来一个小麻烦,差点功亏一篑,徒惹一身杀孽。这下路上可有的热闹喽!”一声叹息,自言自语后,儒士快步骑上驴子,赶紧带着黑衣人离开这血腥之地。留下一群士兵,有满地打滚,自此精神失常的,更有不少直接震死而不瞑目的。
儒士骑着驴子抱着孩子,后面还跟着一个傻子,飞快地向西行去,泛起了一地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