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石出
作者:莼塘居士      更新:2019-07-28 10:11      字数:3158

夜色朦胧,云里藏月。隐有余光映于水面,微风吹过,泛起一阵涟漪,四下里悄无声息。

忽然,一物浮出水面,将这一池子的平静彻底打破。接着,这颗圆滚滚之物便起起伏伏划向岸边。却见一人从水中爬上岸来,方才那颗圆滚滚原来是他的头颅。别人上岸不是吐口气,便是吐口水,这人一上岸,哗吐了一口血。

原来这陈梦遇硬接了那老者一爪,已是受了内伤,之后强自运气躲于池子底下,慢慢挪向岸边。若不是有伤在身,气力不及,他便可以悄无声息地摸向岸边才浮出水面。

刚一上岸,趴在地上吐了一口淤血,反倒令他神清不少。猛喘了几口粗气,才慢慢开始调息。他自知危险尚未解除,不敢多加休息。只需片刻,气匀之后便可起身。

两条黑影却在此时闪出,来到陈梦遇面前。觉得以此人方才之举,自己二人绝对不是对手,便要发信号叫帮手。又一打量,地上血迹未干,此人身受重伤。他二人若能擒住此人,又何须与他人分功。两人一对眼,同时抓向陈梦遇。

陈梦遇心中一凛,可此时自己的确无可奈何。若强提一口真气应对,极有可能伤得更严重,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两人的手越来越近。近到那两只手已经触碰到了他的肩膀,肩上一紧。可接下来他预料的事情却并没有发生,扣在肩上那两只手突然松了。

陈梦遇不解地抬头看去,却见那两人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没发出一丝声响。他知道,是有人助他,心想:“会不会是赵大哥呢?可若是他出手,为何迟迟不露面?难道是边上那位郭公子?方才也是凭他那一拳自己才侥幸逃脱。一定是他了,待出去后,定然要好生答谢一番!”心中一番思量,内息小周天也缓慢运转了一周,将那些淤堵疏通了些许。虽未痊愈,却也回复了五成功力,只要不再遇上那老头,自己潜伏出去应该不难。

他刚要动身,脚下步伐却是一顿,心想:“我这么走了,倒是不难,可大黑怎么办,难道让它变成明天府上下人们碗中的加餐吗?可是他这般大,怎么搞出去呢?”

左右一思量,现在这时辰想弄出去绝对是不容易的,还是先走为妙。待明日日出时分,自己再偷偷潜伏回来,蒙混出去。

他轻功施展开来,一下跃上了树枝,再一下,就要跃去另外一棵树去。耳边却传来一声低沉的说话声:“小兄弟,这就要走吗?方才救你一命,也不知答谢一番。害得老夫二人一番好等!”此声音甚是耳熟,像是不久之前才听到过。

他转身张去,看到一黑一白两个老头,手持折扇,踏在二丈外的树枝上面,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两个老头,不正是那黑白无常吗?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且听那范老头言下之意,方才救下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二老。

陈梦遇一阵头大,正自懊恼,但有恩于他哪有不道谢之理,讷讷地行礼说到:“多谢二位前辈相救!”

两个老头哈哈大笑,谢老头道:“那小兄弟想要如何报答我们呢?”

陈梦遇一愣,自己孑然一身,除了立了点小功,得了那点银子,也没别的了。搔头道:“我也没别的了,只剩余数百两银子,暂时放在一朋友家中。明日我就去取来,送到你店中可好?”

两人笑得更欢了,也不怕被人发现,那范老头道:“小兄弟想要如何去取银子呢?”

陈梦遇一阵不解,疑惑的说:“她家离得不远,走去即可。难道还有什么不便之处吗?”

谢老头道:“不便嘛...明天也许真的是要大大的不便了!”

范老头又道:“你小子今天大闹枢密使的宴会,还露了面容。明天一早,满京城都将贴满了你的头像。你觉得,还会方便吗?”

陈梦遇心中一惊,莫名其妙自己竟然成了通缉犯人,这可如何是好,贸然露面怕会连累了他人。他想了想,强自镇定地说:“那...那我蒙着面去拿!”

“哈哈哈...”两个老头没来由地又是一阵发笑,惹得陈梦遇汗毛竖起。

谢老头道:“小兄弟,你也无需大费周章了。只需藏在我店中,我二人保你安然无恙!不过,你得陪我二人切磋,只需半年。”

陈梦遇听得此言连连摇头道:“不成不成!二位前辈武功高强,小子这点功力怕不是您二老一合之敌,哪敢扫了二位前辈的性子。我还是去把银子拿来,送于二位以保大恩!”白天被二人耍地团团转,最后那两股劲气着实将他折磨得够呛,心想:“这些身外之物全给了你们,千万收下。不然,别说半年,不到十天,怕就要被折磨死!”

那范老头低笑了声,说到:“城门边那头老黄牛怎会突然暴毙呢?小兄弟可知为何?”

陈梦遇心想:“如此危险之地,怎地突然问那老黄牛。它怎么死的,我怎会知晓!”突然,他心中仿佛嘎达一声。惶恐地说到:“你...你...原...原来是你们!”

谢老头道:“老范啊!是你吗?”

范老头道:“难道不是你吗?老谢?”

谢老头又道:“是吗?我怎么记得是你!”

范老头又道:“哦?不记得了!管他呢。”

说完,两人又笑,可笑声传到陈梦遇耳中,却是满满的嘲讽。他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强压怒火,说到:“二位前辈为何要如此加害与我?小子与二位也无仇,也无怨的。”

谢老头摇了摇扇子,吹起了几缕胡须,说到:“你若好好在家待着,我二人也不会找你不着。找不着呢,我二人便满京城地找你,跑了半天,可把我二老累得够呛!好不容易最后在那桥头,见你骑驴站在那边,怎能轻易饶你?”

范老头道:“恰好,咱们听到今天那杨老儿要摆宴席,下人置办美酒美食延误进城。便顺手考验你一下,果然,小兄弟的确是个行侠仗义的好少年!嘿嘿...”

谢老头又道:“你可知,晚间为何睡不着吗?是否感觉耳边似有声音在脑中炸响?哈哈哈哈...”

范老头又道:“那碎瓷片也真是,好巧不巧射到你的藏身之地。哎~不过让你创出了这乱射松针功,你还真得感谢一下谢老头。若不是他偷偷摸摸弹了一指,那碎瓷也不会往你那儿去。”

谢老头道:“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那瓷片本是往我这飞来,若不弹开它,难道等着被射吗?只不过有些巧合罢了。”

至此,陈梦遇才彻底明白,这两位从始至终一直跟着他,在他身边,他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如此轻功,如此隐逸之法,着实让他吃惊不小。

二老突然收声,一闪身来到陈梦遇身边,低声说道:“别出声,来了个老匹夫,我二人不想与他多做纠缠,赶紧走!”说着,两人一搭陈梦遇的肩膀,半拖着他,一起飞驰于夜幕之中。

直到此刻,陈梦遇才彻底屈服了。一来,这二人对他没太大恶意,也许就只是技痒,而自己功法恰好有可取之处。二来,他也的确逃不出这二人的手掌。只是心中依旧记挂自己那毛驴大黑。他说:“好吧,我答应你们便是!只不过,我有一匹毛驴尚在这府中,求二位想办法帮我弄出去。”

二人一交流,答应了他,将方向一转。疾驰片刻之后,于府外大道之上,追上了一辆马车。二人往车前一站,将马拦停。那马夫正要破口大骂,车中伸出一手,拍了拍他的肩。

二老对那车厢中走出之人说:“冯老官儿,我二人有一事相求。”

车厢里出来之人,不正是那晚那个冯老太师吗?只见他嘿嘿笑道:“你们两个孤魂野鬼,居然也会来求我这将死的老头?真是奇也怪哉!”说着他缓缓下车。

二老走近几步,窸窸窣窣轻声对他说着。那冯老头听完,不由脸色变得有些奇怪。转头对陈梦遇说了句:“小兄弟身陷囹圄,尚不忘那畜生爱宠,实乃大仁义。老夫便丢下老脸,回去替你要上一要吧。就说是老夫落下的毛驴吧,哈哈哈。”

其实,这晚间宴席他也在场。只不过,入席之后便打起了盹,仿佛发生任何事情与他无关。宴席一结束,便起身告辞,坐着马车缓缓而行。他吩咐了马夫一声,让他先回,自己转身回到那杨府。

冯太师来府中找老爷,下人们怎会阻拦,通报一声便迎了进去。杨大人亲自在堂中相迎,本以为有要是相谈郑重其事。怎料这冯太师开口便是一句:“杨老弟啊,老夫夜间于你府中,不小心落下一匹毛驴。”

当朝枢密使楞在当场,半晌之后吩咐下人在府中寻驴。

明月当空,当朝太师牵着一匹毛驴从当朝枢密使家中走出,作揖拜别,骑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