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声响滑过宴会大厅,优雅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大家被这不和谐的声响吸引,纷纷转身,望向事件的中心。
安晓染捂着脸,她正在和顾琛说话,毫无防备,就这样被人重重地扇了个耳光。这一巴掌用尽了全力,她只觉得脸颊瞬间充血,肿的老高。
她错愕地抬头,就见安在国一脸铁青地站在她面前,喘着愤怒的粗气。
“你还要不要脸!”
安晓染预感到爸爸知道她和顾琛在一起时会生气,她答应顾琛来,也是为了气一气他,小小地报复一下他。谁让爸爸不管他们母女,甚至连妈妈生了重病快要死了,都不露一次面的,还放任杜裴兆那个女人欺负妈妈……她就是要让他难堪,让他丢脸。
可是,她没想到,安在国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直接打她,不给彼此留一点情面。他不是最好面子的吗,在大众的面前,他一向以慈父和好丈夫的形象自居的,怎么会忽然动起手来……
安晓染咬紧嘴唇,噌地站起来。
“你凭什么打我!”
“我是你爸,是你老子,教训你天经地义。你忤逆我也就罢了,还和姓顾的鬼混在一起,你一个女孩子,还要不要点脸面。我这么多年,简直是白养你了!”
安在国劈头盖脸的教训,让安晓染的气不打一处来。
“你养我?我妈现在还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你却为了这个女人,把我们母女赶出家门,你什么时候养过我!说我不要脸,你也配!”
杜裴兆搀扶着安在国,见她这么说,不悦道:“小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呢。你凭良心说,当初是不是你自己要离开的,你爸爸想接济你,也是你们拒绝的,还说和这个家彻底断绝关系。怎么现在反倒要怪起我们来了……”
看到安在国父女吵起来了,大家纷纷围上前来。
“你闭嘴!杜裴兆,就是因为你,我和妈妈才会这么惨。你拆散别人的家庭,还要立牌坊装圣母,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安晓染!”安在国的声音都提高了八度:“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你看看你现在,和社会上的小流氓有什么区别,哪里还有点公主的样子。”
安晓染只觉得一阵好笑,她缺吃缺穿,为了救妈妈几乎要在暗夜跳断腰了,她吃尽了苦头,他非但不关心她的近况,反而还责怪起她没有气质,不像公主?
简直太过分了!
“我本来就不是公主,从家里离开的那一天,我们就已经划清界限了!现在的我,和安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想怎么样,我想和谁在一起,你也管不着!”
安在国怒火中烧,扬起手,还想继续打安晓染,忽然,高举的手臂就这样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拦在半空中。
安晓染转头,原来是顾琛。
“你想干什么?!”安在国怒喝。
“总统大人,您好歹是一国的总统,在这种公共场合,随意大打出手不好吧。”
“我教训我的女儿,和你有什么关系!顾琛,我和你的账,回头再算!”说完,还要再打安晓染,可顾琛的手却像一条难以摧毁的铁链一般,死死地禁锢着他,让他根本没有挣脱的机会。
“她是我的女人,当然和我有关系。”
说完,他随手一推。比起顾琛,安在国实在弱不禁风,他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安在国就一个踉跄,差点被推得摔倒在地。
“顾琛,你敢推我!”
“你再敢动她一下,信不信我还会揍你。”
于是,事态升级了,安在国和顾琛竟然在宴会上打起来了。吃瓜群众也不再吃瓜了,赶忙把两个人分开。邵南成拨开人群冲过来,他是这次宴会的主人,宴会上的矛盾,他必须得亲自解决。
“总统大人,顾少,都少说两句吧。”他站在两人之间赔笑:“这都是我疏忽,顾少是我的好朋友,总统大人也是我人生的导师,所以邀请了二位来,想要热闹热闹。没想到,会引起这场矛盾,这都是我的错。但是拜托两位给我个面子,毕竟,这是我第一次邀请这么多好朋友来聚,招待不周,请你们不要介意啊。”
安晓染捂着脸颊,感觉一阵莫名其妙。
怎么多年不见,爸爸的脾气会变得这么暴躁。若是平常,他只会把她叫到一边训斥,而不会当众打她。难道是他年纪大了,处理问题的方式开始变了?
不过被安在国打,安晓染着实是委屈的。她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见了面,他第一件事不是关心她,而是各种指责她的不是,嫌弃她给他丢人,这样的行径,简直就跟后爸一样。
杜裴兆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一向对她慈爱的爸爸,变得如此凶神恶煞……
“你让他道歉,我就不介意。”
顾琛语气沉稳,却透着不可反驳的力量。
邵南成面露难色。
安在国指着顾琛的鼻子说:“我是他爸,我让她不要被坏人蒙蔽了眼睛有什么错,凭什么道歉!倒是你,先是拿开发区做文章,现在又接近我的女儿。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安晓染心中一沉,下意识地看向顾琛。
顾琛的背影坚实而高大,却透着说不出的冷静和陌生。
很快,她就在心中否认了这个可怕的想法。顾琛怎么会因为爸爸,所以才找上她的呢……
安在国的话,在人群之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安在国和顾琛还有邵南成的这层窗户纸,大家心里都清楚,但绝对不会这样大胆地说出来。现在,这话从总统大人的嘴里出来,俨然有种逼问的味道。
大家的目光纷纷看向顾琛,也都想知道,为何顾琛初入国内,就要处处都和安在国对着干。
“总统大人,话可不能乱说。”顾琛微笑,并没有因为安在国的指责而露出一点点情绪:“在这个国家里人人都是平等的,不能因为你说不,我就要绝对服从吧。开发区适合做贸易,而不是动物园,这点你比我清楚。我只是个商人,看准了商机,就要想尽一切办法争取。而且我付了钱的,手续合理合法,怎么能说我要做你的文章呢。”
他抬起胳膊,然后用力地把安晓染搂在怀中:“还有我和你女儿交往,也完全是出于她的自愿。其实我也很意外,小染怎么会是你的女儿。要知道,我第一次见她时,她都快吃不上饭了……”
“你和继任妻子过得有滋有味的时候,想过你还有她这个女儿吗?是我照顾了她,我安得可是好心,你应该感激我。”
“你……”
安在国指着他,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看了眼杜裴兆,杜裴兆心领神会,忽然冲上前来,撕扯顾琛的衣领:“这是我们家里的事,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指手画脚!”
顾琛的话说进了安晓染的心窝里,她也来不及想为什么爸爸会变成这样,见到杜裴兆这个女人撕扯顾琛,她就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啪——”
安晓染控制不住自己,一巴掌,奉还给了杜裴兆。
“你这个坏女人!欺负我妈,又蛊惑我爸,明明你才是外人!”
“你……安晓染,你竟然敢打我!”
杜裴兆被打,也顾不得**形象了,冲上来就撕扯到安晓染的头发,安晓染也不甘示弱,是他们不怕事儿大的,那么她奉陪到底。
于是,整个宴会大厅乱作一团,打架的打架,拉架的拉架,总之,一片喧闹和嘈杂。
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昏乱之中,一只银色的枪管从一个人的袖口中缓缓而出,正对准人群正中那纠缠在一起的几个人。
安晓染就觉得头皮上的手忽然松开,接着腰身一紧,被一个炙热的怀抱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整个人都向后倒去了。天旋地转间,她重重地摔在了一个坚实的身体上,她抬头还来不及问顾琛要干嘛,顾琛一个翻滚,把她紧紧地护在身下。
于此同时,一阵碎玻璃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接着,是皮鞋砸在地上的声音。有许多人对着人群在严厉地命令道:“不许动,国|防特警,举起手来!”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快到让安晓染反应不及。
炙热的液体滴在了她的脸上,一阵血腥的味道,让她阵阵发懵。睁开眼睛,就见顾琛的手臂血肉模糊,鲜血从他的伤口中汩汩流出,流淌在地。很快,鲜血汇聚成了小河,沿着地砖的缝隙铺散开来。
“顾,顾琛……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他流血了,他受伤了!
顾琛惨兮兮地笑了笑:“笨女人,演个戏都要那么认真,差点被你害死……”他脸色惨白,声音微弱,说完,就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顾琛!顾琛!”
……
部队医院高级病房里,安晓染坐在顾琛的床前,一夜没有合眼了。她不敢睡,生怕自己睡着了,他会出什么事。医生说,顾琛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子弹擦破了他手臂上的动脉,进行了专业的缝合之后又输了血,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安晓染拄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安静睡着的男人。
昨晚,在最关键的时刻,顾琛用身体挡住了射向她的子弹。那个进行刺杀的人,先是射向邵南成,接着,又补向安在国。只是角度的问题,再加上人群混乱,他这一枪打中了一个无辜的侍者。
最后,他开了一枪,正冲着安晓染去了。
因为前面两枪,顾琛有了准备,所以他才有时间反应,保护了安晓染。
他包裹在手臂上的纱布还渗着血,安晓染无法想象,如果没有顾琛,她现在会是怎样。
他,在最关键时刻,用自己的身体救了她……
给她钱,给她聘请最好的医生,给她工作,现在,又用生命保护了她。那一枪幸运地打在了他的手臂上,如果是胸口呢?很可能就挂了啊!
他脑子是进水了,还是进屎了,对她也太好了吧,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到底哪里值得他对她这么好……
此刻的顾琛,嘴唇略显苍白,脸色比起昨晚好了许多,棱角分明的,还是那么英俊帅气。粗眉不再是平日里的器宇轩昂,连带着眼睛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
安晓染觉着,顾琛长得很好看。这男人,俊得简直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总是美得让她目瞪口呆。
不知不觉,安晓染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她深吸了一口气,赶忙坐直身体。
天啊,她是怎么了,顾琛就是躺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她怎么就开始想入非非了呢。
一定是顾琛的行为太ma
了,她被感动了才会变成这样,嗯嗯,一定是这样的。
安晓染抬起手拍了拍脸颊,好让自己清醒一下,可昨晚被安在国打的地方还肿着,她这个动作简直就是在伤口上撒盐,安晓染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嫌自己不够蠢,开始自残了?”
这时,一阵沙哑的声音从病床上幽幽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