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憨厚的脸上有片刻的迟疑:“我吗?”
他停顿了一下,歪头想了想,因为操劳过度而有些老态的脸上露出干净的笑容。
“我有这么多银子,隔壁村的阿花说不定就愿意嫁给我了。她是个勤快的姑娘。我很喜欢她。”
南宫葑勾唇笑了一下:“你是对的。荣华富贵再好,比不上喜欢的人陪在身侧。”
又歇了一会儿,他们继续 前行。几个时辰之后,那条小道终于走到了尽头。
雷子推开满是灰尘的门,打开破庙里的暗道。
“两位,已经到了。”
南宫葑先一步钻出去,确定没有问题,这才拉出裴玉雯。
两人出来后才发现破庙里的出口竟是佛像的背后。要不是亲眼所见,没人想到佛像背后会有个暗门。“这是你的报酬。谢谢你。”裴玉雯将一千两银票递给雷子。“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要是有人问你,你也要装作不知道。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另外,财不可露白,最好不要让别人
知道你有这么多银子。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你有个亲戚过世,他又没有子女,便把一百两财产给了你。”
一百两对普通人来说是天文数字。许多人辛苦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一旦生起贪婪之心,后果不堪设想。这青年憨厚老实,她不想自己给他的优待变成了惨剧。那将是她的不是。
雷子感激地说道:“多谢姑娘指点。”
“天色不早了,我们今天就在破庙里歇歇脚,明天再进城。”
南宫葑巡查了破庙四周,回头对裴玉雯说道。
事实上,夜里的城门也不会开。
“好。”裴玉雯点头。
雷子原路返回,破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南宫葑在野外有经验,很快就拾了不少柴火回来。
点燃篝火,两人靠着柱子歇了一夜。
“雯儿……雯儿……”在寂静的夜里,南宫葑痛苦的梦吮声吵醒了不远处的裴玉雯。
她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南宫葑。此时他陷入梦中无法醒过来。
“世子……世子……”裴玉雯唤着南宫葑。“你做噩梦了。醒醒。”
南宫葑猛地睁开眼睛,杀气腾腾地瞪向裴玉雯。看清裴玉雯的样子时,他收敛了目光,痛苦地喘息着。
裴玉雯走出门,没过多久找到一条小河,取了些清水回来。
外面极冷,就算她有内力,还是被清冷的夜晚弄得有些寒冷。
“喝点水。”裴玉雯将包着水的叶子递给南宫葑。
南宫葑接过来:“谢谢。”
喝了口水,将剩下的水泼在自己的脸上,这下子算是彻底地清醒了。
他靠在柱子上,闭着眼睛喘息:“不用理我,你休息吧!”
“嗯。”裴玉雯回到刚才的位置。
然而就算闭上眼睛,她也睡不着了。南宫葑的喘息声一直在耳边回荡。
“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名字?”
南宫葑突然说了一句话。
“换名字?”裴玉雯惊讶。“我从小就叫这个名字,为什么要换?”“你在京城呆了那么久,想必知道你的名字与过世的朝阳郡主一模一样,连字都一模一样。为了这个名字,可能你会有很多麻烦。朝阳郡主当初可有不少敌人。不,不是敌人。那些人犹如跳梁小丑,雯儿从
来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是身处那样的位置,又那么出色,引人嫉妒也是正常的。”
“你刚才就是在叫她吗?”黑暗中,裴玉雯看着南宫葑的眼神里有心疼,还有愧疚。
她在想,裴玉雯这个名字对南宫葑来说代表着什么?噩梦吗?
可是,她愿意让自己变成恶鬼进入那些残害她家的仇人梦里,却不想伤害他啊!他为什么要折磨自己?“我与雯儿青梅竹马。从小我就想,以后要让雯儿成为我的世子妃,我独宠她一人,绝不纳妾。我以为雯儿也是喜欢我的。可是那年她生辰,我带她出宫游玩,趁着她开心的时候向她求亲,她却拒绝了我。
”“她说视我为兄,从来没有儿女之情。我很难过,回家就大病一场,整整半个月下不了地。后来我想明白了,她视我为兄,那我便做她的兄长。只要她需要我,我便陪在她的身边。只是感情就像毒液,早就
浸入五脏六腑,我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陪着她说笑。我一想到她要嫁给别人就痛不欲生。于是我开始为皇上办差,经常出京办事。每隔一段时间回来就给她带礼物。我以为这样我们就能解脱了。”“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我骑马赶回京城。当我带着礼物进宫的时候,却听见她死亡的消息。再过三天她便要嫁给别人。我真的很想把她抢出去,把她藏起来,谁也找不到她。可是她死了。她没有嫁给别人
,但是她死了。她躺在那里,七窍流血而死。我一怒之下杀了她宫里的宫女和太监。我杀红了眼睛。”“她的死亡就成了我最害怕的噩梦。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她。我在想,为什么要听她的呢?我想娶她,只要得到太后和皇上的赐婚,她不嫁也得嫁。我为什么不把她抢回府里自己保护起来?为什么要让她面
临危险?她临死之前那得多痛苦啊?”
裴玉雯看着那个在夜色中痛苦自责的男人。他的声音在颤抖,与他的人一起颤抖。
她走过去,抱住他:“不要难过了。她一定不想看见你这样。你这样折磨自己,她会走得不安心。”
南宫葑抓住她的手,犹如抓着救命稻草。压抑的声音从他的嘴里溢出来。
“雯儿,你是不是很害怕?听说阎王殿很黑。你小时候最胆小了,怕黑。”
裴玉雯抱着他的脑袋,将他整个人搂在怀里:“可是我不在阎王殿啊!我去了天上,那里很美,一点也不黑暗。你的雯儿是仙子,怎么可能去阎王殿呢?”
“是啊!你是仙子。你这样美丽的女人是不属于人间的。我竟想岔了。”他们谁也不再说话。时间仿佛静止了。直到天色亮白,裴玉雯才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