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短暂的欣慰过后,半夏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何尝也不是满心的烦躁和疑惑?
直到此时,他也不能完全确定,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跟着二少爷,就一定是正确的,可他们兄妹俩,又还有什么别的路可选吗?
在这件事上,只要二少爷稍微做错了一点,那后果都是非常可怕的,到时候,铁定就是第一个被拉出来牺牲的。
自己这种小人物,在府里举目无亲,到时候,谁还会替自己说话?
也难怪玉竹会羡慕良姜扎实的背景了,毕竟背靠大树才好乘凉啊。
肖妈妈在晚饭前赶了回来。
因为赶时间,路上又颠簸的厉害,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头发也垂了几丝在耳畔额前,倒让这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妇人,有了几分楚楚可怜的神色。
她一见面就行下礼去:“二少爷,这里的事,奴婢已经原原本本请示过老爷太太了,老爷太太的话,请二少爷不必把那些戏言当真,一切事,咱们家去再说,老爷太太爱您如眼珠子一般,自然也是舍不得少爷就这么白白受了委屈!这个场子,定要找白家要回来才行!”
一边又悄悄冲良姜使了个眼色。
良姜袖子下的手一下子就攥紧了。
肖妈妈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她的品性了如指掌,两人私底下也是交往颇多,所以此举的用意也很明显,就是想让她这个平生堂的大丫鬟,帮着敲敲边鼓,不论好歹,都先把这个小祖宗哄回家再说,她自然知道良姜是有这个本事的。
可反过来说,良姜又何尝不知道肖妈妈的心性如何,说得好听,是上上下下都待人平和,说难听点,就是满口奉承,嘴里没几句真话。
那白少爷所说的,那肯定就是确有其事了!
一面是老爷太太,一面却是自己从小儿伺候着长大的少爷,良姜平生第一次为难了。
她咬了咬牙,正要开口,冷不防面前就飞过来一个茶盏。
把两人都唬了一跳。
寺庙里的僧人崇尚简朴,修身养心,所以用的茶皿都是木质的,待客的杯子自然也是木质的,只不过雕刻了些竹叶的花纹,制作得更精细些罢了。
故此这木杯拿在手里就是轻巧巧巧的,落在地上威力也不惊人,只是杯内的茶水全部撒了出来,嘣的一声过后,顺势滚到了墙角。
林超的面色很冷,说话的语调更冷:“妈妈怕不是还把我当小孩子哄罢,我又不是两三岁的孩子,真假我还是分得出来的,左右我就是要替大少爷进京的,回不回去又何妨?上京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九朝旧都,天子脚下,达官贵人不胜枚数,我如今这个样子,文不文武不武的,自觉很是上不得台面,怎好有脸面还去国子监念书?到时候只能丢林家的脸!还不如在这寺庙里呆上几个月,也修一修佛性,静一静性子,只怕还能合了贵人的眼缘。”
一席话下来,肖妈妈的脸色都全白了。
她腿一软差点就要跪下。
良姜眼疾手快赶忙掺住,自己却顺势跪了下去:“二少爷也可怜我们些儿罢..如今老爷太太都不在跟前,您的一举一动,都不得不当心,这好不好的,对外都是林家的面子...”
林超眼睛一闪,顿时明白了她这席话的意思:“这丫头果然是个不简单的,此举把自己撇清了不算,还知道事情闹大了,有损林家的声誉了,自己才能获得最大利益。”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右手却在背后下了死劲狠掐了自己一下,顿时就有泪盈眶。
肖妈妈立刻就是一愣。
就趁着这个当儿,林超当机立断拔腿就往外跑。
此时天色不过傍晚,只不过山上天色暗得晚,所以脚下的路依然是清晰可见,肖妈妈立刻就分辨出了他奔跑的方向。
那是通往主持的院子的必经之路。
:“少爷,不可!此事万万不能闹大了啊!”肖妈妈也顾不得惊愕了,一时也忘了尊卑,赶忙追了上去“二少爷!您快站住!请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