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散漫惯了。

从11岁到15岁，呼笑一直都在流浪，无拘无束，人生如戏早已深入骨髓；所以，即便他想以王子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也已经来不及了。但《永途之王》还是深深改变了他。于是乎，在他的内心世界里出现了两种相互矛盾、纠缠不清的追求：游戏精神和永途精神。好在后者通常处于隐身状态，才一直不用担心精神分.裂问题。

后来问题来了，在和阿蜜拉相处过程中，他的脑海里时常会闪现出《永途之王》的画面，每当这个时候，任何停留、妥协的诉求都有可能突然遭遇某种形而上的力量的拒绝。直到癌的出现，才让事情有了转机。

同一时间，黛儿的住所。

阿蜜拉正坐在沙发上大嚷：“幽默？率真？就是给你一颗糖，再给你一巴掌！”然后接过黛儿递来的黑方酒，一饮而尽。黛儿咯咯笑道：“那还有一点，他才华横溢！”阿蜜拉听了更加火冒三丈：

“噢，你才华横溢，只是不舍得用在我们的关系里，哪怕一丁点技巧也不曾用过，噢，也不完全如此，为了将矛盾轻轻掩藏，你会动用你的幽默，蹩脚但能点醒我，遵照你的意志行事是我此生的荣耀。所以，另有一词能更贴切地形容你：笨渣！别客气，我磨砺已久，连营造氛围这样的事情也从来只有我一个人干！”

好吧，黛儿就当自己不存在。

“全世界都以为我们在一起了，其实还隔着十万八千里！”阿蜜拉一发不可收，向来如此，“就像一件放进了购物车却永远不会被购买的商品，我配不上你。我一个人在这儿兵荒马乱，每句话都要再三考虑，感觉随时可能失去你，根本没有质问的资格！觉得自己什么都错了，一切都是错觉，除了怀疑自己，我还能怎样！”

还能怎样？呼笑不知道，当下他只知道体内的躁动无法消除，彷佛积压了一千年的存货，而刚才的不愉快正好给了它们一个出口的机会。机会让人忘乎所以，蠢蠢欲动。他大喊：

“睡吧，上幽会！”

其实这道指令应该直接下达给精灵——精灵可以管理所有机器人，只须一句心语就行了。心语需要学习，所以像华洛施奇那样的冥想训练机构成千上万；只有特定的心语，才能给精灵下令，然后借由精灵的强大功能拓展自己的生命。

精灵的最大特点是同时处理很多事情，比如帮你做生意、写论文，或者找床伴。精灵提供数万项服务，涉及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幽会”只是其中一项。

不过机器人比较直观，而且有时候喊出来比较爽快。所以此时，睡吧暂时取代了精灵。

“请问主人，您要向幽会频道公开您的个人信息吗？”

“不。默认筛选条件，我要看过程！”

“遵命。”

睡吧投射出一页光幕。

只见数以千万计的脸谱在光幕上闪动，这一过程根本不是人类可以看清楚的，呼笑才眨了一下眼睛，筛选结果就出来了。根据早前设定的条件，十八名女子的资料呈现在眼前，但仅凭相貌就没一个让人满意的。

“换一批！”

翻过几页后，发现了一个有兴趣点进去查阅更多资料的，但他刚一伸手，该头像就变暗了。这表明，对方刚刚确定了幽会对象，或者退出了幽会频道。“即便精灵强大如斯，找对象还是需要缘分啊！”他哑然失笑。

随即下令：“公开我的资料吧，三级。”没一会儿，收信箱闪动不止。他瞪大了眼睛小声说：“打开打开！”然后发现，自己已经收到数百条邀请，且在不断增多。“看看！”他撸起袖子大叫，于是十八名女子的资料铺满了光幕。

“看什么看！”

刚洗完澡的黛儿上了床，用被子遮盖住自己的身体，然后开始传授经验：“和跟你不在一个频道的男人相处，通常只有一种结果，就是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自动理解成他最想听到的那个意思，然后说出你最不想听到的那句话！”

蜷缩在被窝里的阿蜜拉深以为然，并假装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并且还是自带百万伏特光环也不怕电死自己的那种！”

“会被电死的是你。”

“为什么那个人总是自以为是？”

“说明他还有点人性。”

呼笑大失所望。“还不如自己选的！”随着候选资料一页一页翻过，他信心渐失。

“就像幽会，给出条件，让精灵替你解决需要，失去的不仅仅是信心，还有人性。”读社会学的黛儿一语中的。“双方都是精灵，只走程序不走心，结果是决定的：条件好的拥堵，你只能退而求其次，最后沦为没人关注的一堆数据！”

阿蜜拉不再悲伤，“我也上过几次幽会，你是知道的，体验真的很糟糕！交男友还是得自己谈，而且，需要般配。”

这时，呼笑眼睛一亮。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让人振奋的目标。伸手点进去，只见一个相貌身材都无可挑剔的女子的影像在光幕上缓缓转动。“这就叫般配！”他啧啧夸赞。

“你......”黛儿气得说不出话。阿蜜拉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搂着她安慰说：“所以最后还得看心灵美不美......”结果话音未落，就被对方一脚踹下床去了。

“你不是喜欢暴力吗，我也会！”黛儿扬眉挑逗。

这话勾起了快乐回忆，阿蜜拉哇的大哭起来。

“小样儿！”黛儿撩起被子，“幽会的乐趣不是谁都能体会的，美貌限.制了你的想象力！”阿蜜拉立马破啼为笑，噌的窜了上去，“小蹄子，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速速招来！”嬉闹片刻，黛儿打开了话匣子：“这第一招嘛，就是修改资料......”

“请等等，主人。”睡吧突然说。

“咋了？”呼笑正浑身发热。

“对方修改了影像资料，不符合您的条件。”

呼笑这才留意到，旁边有一行文字明明白白地写着，某人某时修改过此影像资料。“将这一条加入收信箱的筛选条件！”他怒吼。就在此时，光幕上弹出了一个提示窗口：

有人付费发起聊天邀请，是否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