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优雅的告别
作者:贝克洋葱      更新:2019-07-28 14:13      字数:2200

“小三!”

老大老二来了。小三却转身离去,越走越快,对后面的呼唤充耳不闻。当他一路跑到医院大门口时,却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有好多人将那里挤得水泄不通。

“桑普先生的告别礼!”

“他与癌抗争了整整七个月!”

“今天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人们小声说着。

有人低泣。

一副担架车从病房推来。车上躺着一位病危的老人,除了眼珠以外,他的所有自主行动能力都已经丧失了,但表情是平静的。

医生将一片柔软的读心仪搭在老人头部,然后示意大家禁声。没过一会,连接着读心仪的扩音器响了,一个声音说:“谢谢。刚刚看了自己一生的记录,我很欣慰,这辈子没有白活。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作为回报,呆会我会唱个小曲儿给大家听。现在我只希望,我能够自己站起来,再看一眼这个世界。”

这段话显然是桑普老人说的,他的嘴巴没动一下,却一下就揪住了呼笑的心。

老人的朋友们围在两旁轻声说着什么。一个机器人捧着一只箱子滑到车边,箱子里装满了小珠子。医生将小珠子(有点像睡吧身上的可编程原子材料)连成串,一串一串轻轻放在老人身上,末了取出一个遥控器,拨弄了几下。那些小珠子开始自动排列,眨眼间就组成了一件连体衣(类似古代的锁子甲),将老人包裹起来。

“义甲已经穿好,桑普先生,请使用心语......”医生教授着用意念控制义甲的方法。

在众人的扶持下,老人尝试了几遍,最后终于下床站了起来。他倔犟地推开大家的手,独自走向门口。

人们让到两侧,让温暖的阳光投射在他蹒跚的身躯上。他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了出去,将一条腐朽的阴影留在了身后。门外的植物、建筑以及万物,不再是衬托你的背景,而变成了世界的主宰,它们是漫长的岁月,弥漫着生命的芳香。

呼笑感同身受。经过两番精神上的折腾,求生本已变得不再重要,甚至不愿去想起,而眼前的一幕让他心头一紧。我好像丢失了什么宝贵的东西?随即他睁大了眼睛:下一场告别礼的主角,就是我吗?

身着义甲的老人缓缓转过身来,对众人说:“我的遗产包括300万娲币、2000亿现金和8000亿权益,我要将它们全部赠送给一个人——未来第一个攻克癌症的人。这就是我的遗嘱。请愿谅,比这些更加珍贵的东西,我不舍得留给你们。是的,我下载了自己的记忆,它将陪伴我长眠于时间之墓。不过我愿意摘取其中一个小小片断,来回报诸位的送别之情。”

接下来,他用蹩脚的嗓音唱了一首歌,歌名叫做《生命就是述说》。歌中唱道:

只有不朽的内在,才能孕育迷人的光彩。

枯荣和聚散,不过是你的情怀。

你无言的述说,我总会静静倾听。

别放开,别放开。

一双温柔的手,是我永恒而卑微的期待。

......

这不就是优雅的告别吗!我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难道这就是我想要的?不,既然人家并不在乎你,你若再轻贱自己,那就有点不知所谓了!呼笑想起了他的求生计划,胸中斗志重燃。我要求生!我要好好的,活给你看!

“别看了!”老大老二勾搂过来,将他拽出了医院,然后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生命就是述说......”呼笑的理解能力向来无人恭维。老大笑道:“这句话是要告诉你,有事别憋着,说出来能长寿哦!”可惜那笑容一看就是装的。所以还得看老二的,“意思就是,趁还活着,多说话,赶紧说,有啥说啥,不然没机会了!”那笑得,叫一个本性难移,谁也拿他没辙。

看来能给我送终的,也只有这二位了!呼笑暗自叹息,随即甩了甩头,微笑着说:“我想有人该说抱歉了,就是我。我想说,关于癌,我不是不想告诉你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大连连点头,“阔以,阔以......”幸亏有精灵翻译,否则你很难猜到他是啥意思。“癌也带来了机会!一想到桑普先生留下的遗产......”老二就擦拳磨掌,跃跃欲试。

“哇——!”呼笑可以不必说下去了,干脆伏在老大的肩上放声大哭。

“还没到?你快点啊!”

松本冈的电话打断了他的表演。

这下,呼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匆匆召来一辆飞车,带着老大老二疾驰而去。

约20分钟后,从蓬塔雷纳斯和阿拉胡埃拉拔地而起,直插云霄的两条天梯,远远映入眼帘。天梯的另一端,在那云霄之上,电离层之外,便是美洲第二大军港——蒙特维多军港。

又过了几分钟,天梯越来越粗,在天梯与地表连接处,豁然出现了两个巨大的圆盘。眨眼再看时,每个圆盘上都已人山人海。

飞车降落在阿拉胡埃拉圆盘的边缘。哥仨穿出停机坪,进入了军港广场。

广场上正在举行盛大的出征仪式。“夺回双子星!夺回双子星!”在一片欢呼的海洋中,机器人部队次第进入轿厢。每个队列里都有几个军人走在最后,豪情满怀地向人群挥手,他们的名字轮番显示在巨大的屏幕上;同时有番号显示,他们隶属于太阳兵团的绝对主力——地球舰队。

这阵势,让人恍忽觉得,双子星是唾手可得的。“奇怪!”老大没看明白。同捷伯特人的战争好歹也打了一百年了,据之前的战报所示,双方应该是势均力敌的才对。“不知这一回,军盟凭什么如此嚣张?”

呼笑拉了他一下,转身往回走。

哥仨返回到冷清的停机坪,被等候在那里的松本冈请入一辆军车,随即向南飞去。

都是老熟人,不需要寒暄。“你不是要出征吗?”呼笑问。望着窗外不断掠过的热带雨林、火山和温泉河,松本冈解释说:“战局有变。捷伯特人正在遭受丁塔人的猛烈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