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知对手厉害,呼笑岂敢托大,当下便如法炮制,将击败小和尚时用的那一招又使了出来。
然而这次,拳头一出去就遭遇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强烈气流。这股气流撕扯着他的身躯往后退,而拳头穿透了气流,与冲过来的手掌撞到了一起。
嘣!
手掌和拳头深深地渗入了对方,然后瞬间分离。两个人的身体像皮球一样同时弹开。
结果,呼笑往后飞出了一丈远,落地时仍然站不稳,又连退了几步。而对手虽也往后飞起,但却能飘然落地。
“靖哥哥!”
呼笑恍惚听到了一声焦急的呼唤,他哑笑着,慢慢的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小乙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唤醒了他。小乙哥?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猛的睁开眼,果真见到了那个人!于是噌的坐起来,一把抱住了她。“陆茜,陆茜!”他轻唤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那叫一个满足。
能不满足吗!所谓的生活,对他而言就是折磨,全靠死撑,累也快累死了。现在好了,没有任何索求了,任何人和任何事,全都不复存在。就算现在立即死去,也没有什么意见,因为就连心理活动也停止了。
这是一种全然的满足和释放。而陆茜,只是一个执念。如果活着就像千斤重担,那么这个执念就是一根承受千斤重担的绳子。所以陆茜更是一根绳子。而这根绳子非常细,一点也不坚固。
太沉重了,所以无言,所以无欲无求。不就是一见钟情吗,也许还算不上,能有多坚固?谁愿意当这根绳子?估计没有。所以,实际上,这根绳子与陆茜无关,而是他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一个让自己放下一切的开关。
所以呢?趴人家肩上睡着了,小样儿安祥得像个婴儿。
但是!您也不瞅明白了,她是陆茜吗?
“喂,醒醒,醒醒!”被他误认作陆茜的那个女子赶忙挣脱出来,一通乱拍,将他从杳杳之中拉了回来。
这下完全清醒了,一瞅,原来是那位长得像陆茜的女子,急忙道歉。
人家也不跟你计较,而是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说:“我叫黄蓉,刚才多谢你两次相救。他叫郭靖。你们俩都误会了,都是为了救我......”
敢情旁边还站着一位,正是刚才跟自己拼了一拳的高手。绝对的高手,比老大厉害;不知跟小和尚比起来,谁更厉害一点......咦?再往旁边瞅,居然还有人,且正是小和尚!
郭靖当下道了歉,小和尚哈哈大笑。
三言两语之后,呼笑大致搞明白了状况,原来自己又回到了临济寺里,是郭靖抬进来的,就近嘛,方便疗伤,但自己并无大碍,只是昏迷了大约半个时辰。而在期间,黄蓉也得到了有效治疗。之前郭靖和黄蓉并不认识小和尚,现在却相谈甚欢。
这时,宋江和一个叫花和尚的梁山头领走了进来。大伙接着聊。原来这花和尚与小和尚有联系,所以梁山众头领得以暂时藏身于寺中。但小和尚并不待见他们,所以很快就告辞离去了。
郭靖似乎比较木讷,不好意思走。黄蓉却是个‘人来熟’,她好奇地问:“梁山108位头领共同生活在一起,会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让俺说!”外面又进来俩头领,一个是道士,自称公孙胜;一个是虬髯大汉,自称铁牛。抢话头的即是这位铁牛,他粗着嗓子说:
“俺梁山只论兄弟,外头那些个尔虞我诈的勾当统统去鸟!兄弟虽排座次,却同坐一桌,无分贵贱!男女、父子、主仆、师徒皆同手足!在战场上,贵族和小偷、书生和武夫能互以性命相托!无事时,兄弟们大碗喝酒,大秤分金,快活的紧呢!为啥这般快活呢,因为替天行道!均贫富,等贵贱!”
一席话,把梁山说的跟世外桃源似的。连呼笑听了也不免心驰神往,于是问:“平等,而且休戚与共,真的有这么好?现代社会也做不到啊,有点乌托邦的意思……”
“你这厮,又出戏!”铁牛嚷道:“哈哈,俺铁牛从不吹牛!虽说现在没有了戏本,但除了梁山,俺哪里都瞧不上!嘿嘿,不如三位好汉跟俺一起上梁山呗,上了梁山就知道了,保证你们跟俺一个样!”
这话可信度比较高,因为它出自一张纯朴的嘴。但叫我跟你上梁山就免了。
再看看其他几位:宋江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点头;花和尚热血沸腾,在旁边来回地走,一边走一边自语:“洒家这拳头又痒痒了!”也是个粗直的汉子,不过一个出家人怎么也喜欢打打杀杀呢;公孙胜则稍显矜持,似乎欲言又止。
“道长似乎有不同见解。”黄蓉也看出来了。“当今皇上崇道,道门可谓是食利阶层,道长为何也要造反?”这问题问得尖锐,莫非黄蓉和黛儿一样,也是学社会学的......
公孙胜沉默了片刻,缓缓站起身来,朝宋江深施一礼,然后说:“贫道此来,正要辞行。”
宋江大惊,“公孙先生何出此言?”
公孙胜说:“下山时,尊师曾言:‘逢幽而止’,贫道不敢有违;如今幽州在望,只等真定之战结束,当即刻回山复命。”
宋江一时语结。铁牛却嚷道:“休拿劳什子唬俺哥哥!你要去便去,省得成天听你聒聒,俺哥哥哪里轮不着你来教!那东京城里的龙椅,哥哥想怎么坐就怎么坐,关你道门屁事!”
“休得胡言!”宋江又惊又怒,对铁牛大吼,“你这黑厮,今天若不杀你,他日必被你害了!”说着便要拔刀。
铁牛哧溜一下跑到门外,然后回过头来,嘻皮笑脸地冲着呼笑说:“打打闹闹也是有的,梁山见!”
宋江连忙转身拜道:“那厮胡言乱语,三位切莫当真。我宋江自幼熟读经史,心中只有忠义二字,断不会行那僭逆之事!我梁山反的是朝中的奸臣贼子,反的是天下的贪官污吏,而所谓替天行道,正是要维护圣上和法统!”
公孙胜闻言叹道:“大厦将倾,法统难继,乱世而受招安,徒作嫁衣矣!”
宋江不接茬,却微笑着对那花和尚说:“吾师安坐。”
而花和尚非但不坐,反而气呼呼地嚷道:“直娘贼,招个甚么鸟安!不如散了,洒家自去杀个痛快!”
这时,从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招个鸟毛!”分明是不敢露面的铁牛。
黄蓉听了扑哧一笑。旁边的郭靖见她笑了,笑得比她还可爱。
呼笑终于听明白了一点,原来这突如其来的争吵,皆因招安而起。联想到上次见面时,宋江的投效之言,便可断定他是愿意接受招安的。然而,连天真烂漫的铁牛都表示反对,说明招安一事在梁山内部造成了不小的矛盾。
因喜欢铁牛,呼笑对梁山的印象大为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