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章说这几句,便是要回京了,蒋苓虽早料着他会回去,可料着与亲耳听到事事以她为先的傅章亲口说出来,还是有差别,蒋苓鼻中一酸,口中虽然说着:“你又胡说,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可手掌还是抖了两抖。
她这一动作,握着她手掌的傅章自然觉着,心下更是难舍,可到底不忍连累父母满门,只好咬牙:“是,三姐姐说得是。”
傅章要回京,也不是立时三刻就走的,少不得收拾行囊,又和蒋存义蒋存信兄弟告别,最后才来见蒋苓,还没开口呢,眼先红了:“三姐姐,我回去了。”想到虽然蒋存信等人虽然都和她好,可蒋茜蒋茉到底隔着母,其中又牵涉了岑氏一条性命,姐妹间未必还像从前一样毫无罅隙,所以又说,“三姐姐,你自己多留心,有委屈别忍着。”
蒋苓也勉强一笑:“有阿嫂在呢,哪个能委屈我?我也不是愿意受委屈的人。倒是你,见着伯母伯父,代我们兄弟姐妹问好。”
傅章点头含混答应了声,将将转身忽然回头把蒋苓抱了抱,不等蒋苓做恼已松开手,快步奔出蒋宅,翻身上马,靴跟在马腹上用力一磕,头也不回地去城去了。他离了蒋城之后,就由蒋存信出面,把蒋存义、赵氏、李氏、蒋芳、蒋茜并蒋茉一应请至正堂说话。
傅章回京,蒋家人都是知道的,因蒋苓一向不是个难缠的,又十分得蒋璋蒋存智父子们喜爱,赵氏李氏看待这个小姑子自然不同别人,听说傅章回去了,多少有些意外,只说是怎么这当口就走了呢,别不是镇国公夫妇将他召回去了,倒是为蒋苓惋惜。蒋芳与李氏和蒋苓自来亲近,也晓得在蒋存智心里已是允了傅章的,所以看他这回子走,也觉着奇怪。
唯有蒋茉,她和蒋苓虽不是同母所出,可一样是蒋璋亲女,年纪也一般大,难免有比较。在蒋茉看来,岑氏有些偏心也就罢了,毕竟不是亲娘,可亲爹蒋璋更看重蒋苓就叫她不平。到这回遭遇变故,蒋茉认定是是受蒋苓连累之故,偏还不能说不能闹,更是气苦,因此对蒋苓更是记恨,所以听说傅章不顾而去,倒是很有些幸灾乐祸,进门时竟还对蒋苓笑了笑。
只是蒋苓跟没看见似的,连着眉毛也没动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在她上手坐了。倒是蒋存信轻轻咳了两声,慢条斯理地道:“原不该惊动阿嫂们阿姐们,只是事关蒋氏一门兴亡,大兄二兄又不在家里,四兄一向又不管事,我只好冒撞了。”这也是蒋苓和蒋存信商议好的,便是她在蒋璋蒋存智父子们面前说得上话,在这等抛家舍业的大事上,她一个没出阁的女儿家实在是说不上话的,倒是蒋存信,虽是五郎,到底是男子,又一向稳重多智,也得父兄信重,说话还管用些。
果然,赵氏李氏两个听见蒋存信说得慎重,都端正了脸色,异口同声地说:“即是要事,大家一起商议罢。”
蒋存信先垂了两滴泪,把岑氏之死提了笔。虽然在朝廷的口径中岑氏之死是因为蒋璋宠妾赵氏嫉妒暗害,可家里人都知道岑氏与赵氏各守其分,几十年来一直向来相安无事。且从世情说,害死岑氏也没赵氏的好处,大梁朝的律例写得明白不许以妾为妻,就是岑氏死了,蒋璋也不可能扶正赵氏只会另娶新妇,赵氏又何必做这等事。平白加这罪名只怕是朝廷故意给魏国公府难堪,想让世人觉得蒋璋内帷不修罢了。
蒋存信这些话,在蒋存义蒋芳李氏听了已经愤怒感叹,在赵氏与蒋茜两个耳中,更是伤心之语,泪珠扑簌簌地往下落,蒋茜更说是:“五郎这些话,我阿姨地下有知也要欣慰的。”
李氏蒋芳等说不得安慰赵氏蒋茜几声,待得她们安静下来,蒋存信又历数天兴帝自御极以来对勋贵们的打压,远的说到了被逼自尽的淮阳郡公杨思静,最近的就是他们家回乡路上遇到的伏击了:“宋辽是建康大长公主独孙,定西候世子,今上倚重的近臣,又有才名,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若是没有倚仗,他怎么敢敢千里跟随,埋伏行劫,夜半偷城?”这句话虽说得含混,可连上前头那几句,那句倚仗指的是谁,再明白没有了。果然,蒋存义跳得最快最快,气哼哼地嚷道:“难道昨日偷城的狗贼也是他授意?这也欺人太甚!阿爹可还在为国出力呢!”
蒋苓这才开口道:“欺人太甚?他手握乾坤,口含天宪,说甚作甚自然都是他的道理。”说罢站起身来,把座中人都看一眼,似哭似笑地说,“今日我们家还能坐着说说话,来日只怕这样的福气也没有了。”说完竟是扬长而去。只是蒋苓哪里知道,她今日把这句话来做引子,是要引得大家多思多想,可到头来竟是一语成谶,不到十年,一家子至亲骨肉骨肉已然面目全非,再没有团圆的时候。
如今先言归正传,只说蒋苓这几句嘲讽悲凉的话听在众人耳中,自然都有些后心生凉,谁也不敢赌京中那位日后会得偃旗息鼓。李氏自恃是世子之妻,未来魏国公府的女主人,想了想先道:“既如此,五郎是个什么章程?且说来大家议一议。”赵氏虽是大嫂,可身份上差了些,叫李氏抢了话,就是不悦也没甚好说的,还附和道:“二娘说得是。”
蒋存信这才道:“虽说父兄尚在,万事都该他们做主,可两地相距千里,一来一回的,耗费时日不说,指不定就漏了消息,是以,我以为,不若一家子投奔阿爹去。你们意下如何?”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