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众人都走远了，东方龙突然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在这片废墟前蹲坐下来。

寂静的空巷中没有一丝声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停止哭泣的欧阳芸意外听到了抽泣的声音。

这里只有两个人，那么哭的声音是……

“蒙面侠，你怎么了？”欧阳芸有点害怕了，她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如此强大的男孩会哭。

“大哥，哥哥……”东方龙看到这面墙，想起了以前的画面，那是他们三个共同的回忆。

当时，大哥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墨汁，几个人在墙上涂画，有战衣的草图，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哥哥还在一面墙上弄了这片地区的鸟瞰图，当然也只是大致的草图而已。

在这面墙上，当时画着的是他们三个代表的名字，麒麟，鹏和龙。而且，在这间房间里面，他们还发现了好多铁棍，等于是师承南宫麒的东方龙自然不会错过这些趁手的武器。

他们甚至还在这里像小说里的情节一样三个人跪下称作兄弟，说好了一辈子不离不弃的兄弟。

现在……

东方龙看着眼前一块一块的破碎的石头，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学校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所有人的白眼和指责。张业当众让他变异成为怪物，自己咬下大哥身上的肉是事实，这个视频自己都看到了。

还有曹毅德那时的视频，按照他的说法，仅仅只是想要看到他变成怪物时的样子，他就将一群人围攻自己，然后将自己的变异的全过程在学校流传。最后，他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句“好玩而已，你还真是个怪物”就走了。

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自己在学校只有大哥和哥哥。现在，他们全都没了。

欧阳芸轻轻用手绢擦他的眼角。

“抱歉。”东方龙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揉了揉眼睛和鼻子，依旧没有露出自己的样子。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东方龙问道。

他是因为在学校的训练完成了，是自由活动时间，趁着老师不注意，溜了出来。学校里，他只是独自一人，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找到真正属于他的世界。

“我……”欧阳芸又红起了小脸，“我想找你的，可是……我只有昨天来过这里……”

“迷路的话，导航就好了。”东方龙指了指她的手表。

听到这话，欧阳芸头更低了，顺势落下的发丝遮不住那熟透了的小脸。

她从小几乎都是由自己的妈妈照顾，平时根本没有在上课期间出过学校。自从来到这所学校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不过，她还是很安分的每天上课，训练还有就是在宿舍，有时会与妈妈用手表说说话。所以她根本没有往导航方面想。

一紧张，欧阳芸就不自觉地两根食指打转。连流血的疼痛感都不在意了。

“走吧，我先送你去学校的医护室。”东方龙刚刚只是给她做了一点简单的伤口处理，还是让医生看看要好。

说完，东方龙走在前面给她带路。

“那个……”路上，欧阳芸问道，“刚刚谢谢你。”

东方龙点点头。

“那个，他们是什么人，你们好像认识。”

“是的，认识。”似乎是觉得这个回答有些不妥，东方龙解释道，“这片地区是大哥发现的。他们来抢。我与两个哥哥当初与他们打了一架。他们输了，只是这样认识而已。”

“是因为你的大哥现在不在了所以他们才来的吗？”

东方龙顿足，心脏猛烈的抽动一下。

欧阳芸只是想说他的大哥不在这片区域，可是这个有歧义的句子在东方龙看来……

“怎么了？”欧阳芸不知道东方龙，只是觉得他与昨天不太一样。

“没事。”东方龙继续前行，“是意外，吴中知道约定，就是那个一直跟在打你那个人的后面的人。应该是那个为首的家伙自自作主张要来，教训一顿就好了。”

两人就此没了话题，一前一后走回学校。

“我还有事先走了。医务室的话你应该知道在哪里。”在学校东方龙可是知名人物，他不想眼前的女孩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欧阳芸很在意这个保护了自己两次的男孩，他也算是自己在学校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至少欧阳芸是这么认为的。

“在那片地区的入口等吧，到里面的话又迷路就不好了。”东方龙抛下一句话便离去了，他太怕有人将他认出了。

欧阳芸还想说什么，可东方龙早就利用战衣走远了。

……

第二天，东方龙按照约定来到小巷入口处。

没人。

欧阳芸没有按照约定等他。

心中一丝小小的希望消失，东方龙没有太大的波动，径直走进小巷。

学校里是被抛弃的生活。没有家长的孩子全部被安排在学校住宿，这两天他没有选择去莎莎阿姨家。学校所有人都不会同他一个宿舍，他被安排在单人宿舍中，这两天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这里。

这片天地，是属于他一个人。这是他全部的回忆了。

抚摸着这里的墙壁，似乎能感受到同大哥战斗时留下的印记，还有子弹留下的凹槽。

曾经的画面一幕幕在脑中，第一次发现这里的欢乐，第一次找到武器的欢乐，第一次三兄弟打赢群架的欢乐……

太多太多……

“哗啦啦”水流的声音让东方龙回到现实。

这里虽然废弃已久，但自然条件下万年不毁的自来水管依旧接着来自自来水厂的水。

有人！

东方龙如同一条警惕的孤狼，弓着身子，战衣瞬间开启。

战斗的本能即使在最放松的条件下依旧能被唤醒。

水流声停了，随即一段欢快的音乐声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这是东方龙熟悉的声音。

欧阳芸。她在墙壁的另一侧。

“她……”毫不费劲便翻上墙的东方龙呆在墙上。

一个小花猫少女正在一堆废墟中摆弄破碎的石头，被说成小花苗，因为她的脸颊沾着水渍和灰尘，鼻尖也黑黑的，本该洁净的裙角也有一圈黑印子。

与其说在摆弄，不如说她再拼图，将昨天被杨天踢碎的墙壁拼起来。

欧阳芸极其认真，没有察觉到周围丝毫异样。

看着这个认真得有些执拗的小女孩，东方龙心中不由得涌出一阵暖流。

不过，东方龙却没有欧阳芸这么认真，在观察了少女的单调机械的动作后，东方龙不免有些无趣，在墙上无声地伸了个懒腰。

突然，一道惊叫声打破宁静。

此刻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拖得长长的影子突然大幅度的摆动着实让盯着地面的少女吓了一跳。不过，见到这个熟悉的战衣面具，欧阳芸的双眼弯成月牙。

“你今天能走对路了啊。”东方龙笑了笑，从墙上跳了下来。

“欺负人。”本来高兴的心情被突然来的嘲笑浇凉了一半，欧阳芸噘着嘴抗议。

“你昨天为了这些画哭了，我不想你伤心。”欧阳芸低声道。

小孩的心是单纯的。他是欧阳芸在这所学校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不是因为班级或宿舍才成为的朋友，是欧阳芸自认为真正的第一个朋友。她想为他做些什么。

女生都是很细心的，昨天看到这个看似坚强的少年最脆弱的一面，欧阳芸想要修补这个少年心中破碎的地方。

东方龙不知道说什么，他也不想说什么。一开始只是想通过打趣的方式挑开话题，可听到欧阳芸的话还是忍不住心口一痛。

“碎了就碎了吧，就算补好了还是有疤痕的。”东方龙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上面是大哥画的麒麟角的一段。

“对……对不起，要不是我……”欧阳芸的头更低了，声音小到连她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回去吧。”东方龙仰起头，似乎这样眼泪就能回到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