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际驱驰
安然做出一副被两位兄长的建议深深打动,茅塞顿开的神情,欢天喜地地连声叫问凝去出玉轩相请蕴哥儿来商议教导剑法的事。
问凝知道纪蕴就藏在床后,装模作样地答应着一路跑出去了。两位安公子知道纪蕴是个精明人,没有安然这么好骗好欺,既然已经哄骗安然动了心,他们不想跟纪蕴直接对上,问凝一跑出去,他们就跟着告辞了。
两位安公子一走,安然就叫道:“纪蕴,教我剑法!”纪蕴走出来,给安然拉好锦被,柔声劝道:“他们哄你的,没安好心,别听他们唆摆。”
安然心情大好,便想逗一逗学霸玩,只叫道:“纪蕴,教我剑法。”
纪蕴有点生气,还是耐住性子道:“我都跟你说了,你那两哥是哄你的,不安好心。”然后跟安然分析:“书院岁考是件严肃认真的事,哪是你随便舞弄两下剑法,就能冒充乐舞骗过去的?”
“纪蕴,教我剑法。”安然继续调戏,想看纪蕴都有些什么反应。
纪蕴苦口婆心地劝:“你没听你哥怎么说你的?他说你只要穿了女服,拿着剑往考台上一站,就比勾栏伎坊的头牌还艳丽妩媚,他就是把你当勾栏头牌来看待,跟那睿王府小世子一路货色!就因为你穿个女服,就全都不对你安好心,然然,你得记住,你是个男孩子,穿女服是命数所迫,你不是谁的玩艺儿……”
安然继续叫:“纪蕴,教我剑法……”这话刚出话,就见纪蕴脸色一沉,似要发作,安然赶紧半撑起身体,转头看向纪蕴,讨饶道:“纪蕴,莫要生气,我知道那两个是骗我的,我没想拿剑法去胡弄书院先生,我只是想学剑法而已。”
“为什么要学剑法?”
听从大公子的提议,安然顺水推舟,提出要跟纪蕴学剑法,只是为自己重拾舞蹈走出第一步。不然,他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会跳舞了,这会让人生疑。安然不能明说他为什么要学剑,只能道:“好玩。”
“然然,练剑不好玩,又苦又累不说,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咱们玩别的。”纪蕴继续苦口婆心地劝:“咱们先别玩,还是做个温书的样子。”
“不嘛,我就想学剑法,学会了,随时随地都可以比划两下,多好玩啊。温什么书?温书有用吗?最多我挨打时,你跑快些去搬救兵。叫我温书,还不如你多练练轻功来得实在。”安然表现得没心没肺,一副把屁股豁出去了的样子。
安然就是这样的皮孩子,想干什么,就扭住不放,中间若是因练剑受了伤,就会跟方太太和桂太君告状,纪蕴太了解安然的性子了,没少为安然背锅挨训。安然是方太太唯一的孩儿,再皮再熊,纪蕴也会加意维护。只是练剑确实凶险,安然又长得细皮嫩肉,特别娇贵,他只能狠心拒绝:“不教,玩别的。”
眼瞅着纪蕴是铁了心不教,安然咬咬牙,先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一下,决定施放原主经常用来对付纪蕴的撒娇必杀技。他伸出一掐似乎就要出水的短胖藕臂,抓住纪蕴腰带往上爬,一边爬,一边撒娇道:“蕴哥哥,人家就想学剑法嘛,嗯嗯嗯,嘤嘤嘤。人家就想……就想……嘛……”一路抓着衣襟,衣领,奋力攀爬,最后对着纪蕴的耳朵,吹出一口奶香气:“呼——!”
纪蕴赶紧把安然搂住,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地上去,嘴里早就投降了:“少来这套,赶紧躺床上趴好,你屁股现在不痒了?哎,我教你就是,快下去!躺好!”纪蕴对这一招,果然没有免疫力,怪不得原主百试百灵。
安然被纪蕴从身上扒拉下来,重新趴好,恶趣味地冲纪蕴眨巴着清澈明净的眼眸,使出这招必杀技的收尾功夫,腻声道:“蕴哥哥对然然真好。”说完,安然先被自己恶心得抖了一床鸡皮疙瘩。
纪蕴敷衍道:“想练剑,等你伤好了再说。”这倒也是,安然屁股上还结着厚厚的血痂,肯定不能贸然开练,不然会伤上加伤。
答允教安然练剑,纪蕴只当敷衍了事,安然却显得很认真,不能立即开练,就跟纪蕴商议着,准备衣服和场地,以及诸多用品用具。
这个时代的衣服,只有外裳或礼服会请外面的裁缝师傅或绣娘来缝制刺绣,里面的中衣和里衣,外加一些零星饰件,像手巾,香囊,扇袋等小巧织物,都需要自己做。安然房里,抚菡善于缝纫刺绣,问凝善于梳发上妆。
这个时代当然不可能有专职的服装师,化妆师和造型师,舞美计设只能靠自己。于是,安然便开始教导抚菡制作奇装异服,教导问凝上妆着色。
两个丫头不知道安然的用意,不过她们不会违拗小主子的意思,只当小主子又变着法儿的玩耍新花样,安然怎么教,她们就跟着怎么做。见安然“玩”得认真,她们便也跟着认真“玩”,认真练习,在糟塌了不少布料和脂粉之后,她们制作出来的服装,描画出来的妆容,基本能达到安然的要求。至于让她们根据舞蹈内容进行创新设计什么的,安然就不痴心妄想了。
纪蕴也看出安然玩得认真,对练剑势在必行。他怕安然手上无力,特意去打造了两把轻薄的不开锋短剑,长短粗细跟峨嵋刺差不多。
等准备工作进行完了,安然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在安然的一再央求下,纪蕴无可推托,只得开始教安然剑法。
不管是练舞还是练剑,都是对身体的锤炼,是件极其辛苦甚至是痛苦的事。安然从最基础的开始练,在冬月这样寒冷的节气里,练得满头汗水,也没有喊过一声苦,说过一声累,好些动作,一遍又一遍地不厌其烦地练习,一直练到安然自己满意为止。
对安然来说,他只是用原主的身体,复习以前的舞技罢了,舞蹈都是一种综合技巧,并不是在理论上掌握了动作要领,就可以立即用一具陌生的身体施展出来,技巧和身体会有一个慢慢磨合的过程。何况,原主这身体,从来没有进行过锤炼,就是一具废材,百废待兴。
安然以前看穿越小说,说主角穿越过去,立即就可以用新身体上窜下跳,动不动就拳打猛虎,脚踢蛟龙,轻轻松松横扫极品渣配,那时,安然觉得真爽。现在安然亲身体验了穿越,觉得这样的描写,真-特-么扯淡,闲得牙疼!
纪蕴本来只想让安然可以比划出一套剑法就行了。然而,一看安然这一练功就停不下来的架式,纪蕴明显感受到:安然的自我要求,比他对安然的要求还高!那样认真专注的神情,不怕吃苦受累的劲头,让纪蕴开始改变了他对安然的看法,他渐渐地不再把安然当成一个娇生惯养的皮孩子来看,他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安然,觉得安然每一天都带给他新鲜的感觉。
练着练着,纪蕴就感觉不对了,问:“然然,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想用剑法去参加六艺岁考?说实话!”
“我是想参加六艺岁考,”安然很认真地回答:“不过,不是用剑法,是用舞蹈。我会编出一支真正的剑器舞!”谢天谢地,这时代的素质教育学分,跟科举高考学分是一样的分值!
“你会舞蹈?”纪蕴可是看着安然出生成长的,安然的情况,他一清二楚,问:“你怎么可能会舞蹈?你什么时候会跳舞了?”
安然皱了皱挺秀的小鼻梁,有点俏皮地道:“以后告诉你,哼!反正我就是会。”
不知道怎么的,纪蕴觉得只是短短十几天,安然似乎就长大了许多,不是说身体长大了许多,是心态神情长大了许多,脱去了不少孩童的稚气,隐隐有了少年人的青涩。当安然专注地投入练剑中时,竟然还透出股青年人的沉稳和执着!
换了以前,安然这么回答他,纪蕴多半不会相信,但也不会追究,只当是安然的一时顽皮胡闹,说过就算了。现在,纪蕴竟隐隐觉得他有几分相信安然是真的会舞蹈,只是纪蕴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一句:“你真会舞蹈?不是被你哥怂恿的?”
安然莞尔一笑:“真会,不哄你。”
有了纪蕴这一问,倒提醒了安然,他得向自己身边的亲人们交待:他为什么会跳舞?他的舞蹈不是应付了书院岁考后就再不跳了,这一次,可以借口是纪蕴教的剑舞,那以后呢?
前一世,安然会跳舞,不用跟任何人交待,因为是大家看着他练出来的,这一世原主根本没练过舞蹈,甚至都很少接触到舞蹈,怎么平白无故就会跳舞了?他得给大家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再者,这个时代的舞者归为乐伎,地位极其低下,属于贱籍,在三教九流中归于娼门,舞者低贱,带连着人们把舞蹈这门技艺也看轻了。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极其贫匮,人们喜欢欣赏舞蹈,看一次,能回味谈论好长时间,但是,人们又非常看不起跳舞的人,觉得跳舞的人是低贱的。依照这个时代的人对舞蹈和舞者的不公平看待,安然可以预料到:为了舞蹈,他将要面对来自家人的阻力,将要承受来自世人的压力。
因此,安然必须找个充分的理由和完美的借口,才能正大光明的跳舞,而不被家人们阻止,不被世人轻贱。
可是,这个理由和借口上哪去找?貌似这个理由和借口不好找啊。
于是安然动不动就陷入沉思,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撒个弥天大谎,把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忽悠进去。安然这副小小孩童独坐发呆,一脸黯然的样子,落在纪蕴和两婢两厮眼里,以为安然为了岁考发愁,把他们心疼得不行,便都十分卖力地帮助安然进行六艺岁考前的准备。
就在安然还没找到理由和借口的时候,桂太君带着方太太还有方府的大太太,二太太一大票人,来到了润洛轩,没让人通传,悄咪咪地闯进了安然在卧房后收拾出来的临时练功房,把正在练剑的安然,和正在教剑的纪蕴逮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