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刻,瘦高青年还在那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地持棒追击王尔德。
下一刻,他的喉结已经和木枪的枪尖产生了近距离接触,连动弹一下都不敢,生怕引得对方手抖一下,那自己可就真危险了。
这其实在王尔德自己看来,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他自打记事起,就在老师塔娅的指点下刻苦修炼,许多基本功都是从普通动作起就练得极其扎实,加上内在力量的修炼,也才堪堪前不久跨入一级门槛。
而这么个半吊子的斗气修炼者,手上木棒的挥舞动作毫无章法,一看就知道是街头打架打出来的野路子,完全就是个拼凑出来的杂牌货。
要是面对这样的家伙,都不能做到干净利落地拿下,王尔德觉得这才是真的不正常情况。
不过,青年的身体不敢动,他的嘴还是可以尝试一下发声的。
“你不敢杀我!”青年脸色惨白地大叫着,但却全然无法掩饰其内心的虚弱与对死亡的恐惧,“要不然你就别想被村子里的人接纳,你一定会被赶出去的!”
“哦,是吗?”回应他的,是王尔德满是玩味的语气,“可你是不是忘了,之前你说过什么了?”
之前?青年略一回想,顿时额头就流下了冷汗,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是一下子没有了半点血色。
见状,王尔德脸上绽开了一个舒心的微笑:“很好,看来你还没有忘记。”
看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周围,将那些此时已经呆若木鸡的男孩们全都收入眼底,王尔德提高了嗓门:“是你亲口说出,我并不算村里人,而且这些家伙也都没有反驳的。”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你们从来就没把我当成村里的人看待过。”
“既然这样,你说,我为什么要被你的这句毫无意义的威胁所影响呢?”
脸上带着笑,王尔德的眼神在这一刻却显得无比凌厉,木枪的枪尖也微不可察地进了一分,立刻让青年颈部的皮肤被破开,渗出了一滴鲜血。
在他的话语、以及展现出来的强大气场之下,一众被嫉妒烧昏了头的男孩们,全都一个个不自觉地垂下头去,就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害怕。
无视了这些乌合之众,王尔德先是给了玛丽一个安心的微笑,之后重新看向了青年。
“我没心思和你玩猜谜游戏,把你为什么要找我麻烦的真实理由说出来,我会考虑留你一条命。”
多年以来梦境的锤炼,早就让王尔德的心理相当成熟,此时他释放出毫不掩饰的一丝杀意,差点把青年给直接吓尿了。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在生存的威胁下,青年识相地选择了供出自己知道的一切。
青年名叫迪茨,这些年其实一直在图瓦特镇一带厮混,做些坑蒙拐骗之类的灰色行当,而并不像他的弟弟哥茨所说的那样,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
前一阵,有几个佣兵模样的人找上他,让他回来探查王尔德的虚实,如果能有塔娅的情况自然更好。
当然,这一切不是无偿的,青年身上的斗气就是源自报酬的一部分——一份最简单的斗气修炼功法。
虽然最简单,却也不是他这种混混能触及的,所以这家伙得了好处,二话不说就赶了回来,然后就在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后,选择了试探王尔德。
塔娅他自然不敢去招惹,而对于王尔德,他自忖以自己混迹多年的经验,怎么也不会对付不了一个小屁孩,所以就决定了这么个方法。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本以为最稳妥的地方翻船,乃至于现在性命都攥在别人手里。
“我知道的已经全都说了,真的,什么都说了!饶了我吧!”迪茨说完这些,又开始哀声乞求起来。
看他那样子,估计要不是咽喉被枪尖顶着,他能给王尔德跪下都说不准。
市井混混的本来模样完全显露出来,让一干低头不语的男孩们脸色各异的同时,牛皮吹破的小男孩哥茨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听着他的话,王尔德心中念头急转。
看来,老师塔娅所说的很可能就是这件事,不过从他们仅仅只是些查探的小动作来看,应该还没有太大的危险。
但是自己这回办事,无疑需要加快速度以免再生意外了。
精神仍旧高度集中着的王尔德,心里不断飞速转着念头,根据已知的消息分析着情况,就像他跟随塔娅外出打猎时,根据猎物的具体情况采取不同的狩猎战术一样,尽可能地不遗漏所有信息来争取做到最好。
眼见差不多,玛丽终究还是心软了一下,她抱着小猫米拉来到王尔德身边,悄悄劝说道:“怀尔哥哥,他毕竟算是半个村里的人,你教训一下就好,别的就由我回去说,好不好?”
玛丽由村长家收养,她这句话一说,就表明了村长将会插手,相信绝不会有这人的好果子吃。
听了玛丽的话,王尔德这才一个抖手,抽回了木枪。
感受到喉间的压迫刺痛褪去,青年脸色一下子变幻不定,开始犹豫起要不要翻脸不认人。不用怀疑,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有的只是成功与否以及之后可能造成后果的担忧。
可惜,他还没下定主意,就听到“咔嚓”一声脆响,同时感觉右腿上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当即惨叫一声,躺倒在了地上。
收回木枪,顺便看了一眼噤若寒蝉的男孩们,王尔德不屑地嗤笑一声,什么也没说。
等到男孩们重新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只看见躺在地上不住呻吟的青年,早已不见了王尔德与玛丽的踪影。
没有人发现,远处有一双眼睛,将整个过程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
眼睛的主人在一切结束之后,方才悄悄地从藏身处退出,朝着远处飞奔着离开。
看方向,也是去往图瓦特镇。
在走出村子之后,玛丽仍旧在为之前那些男孩的表现耿耿于怀。她难以接受,那些平时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各种刻意讨好的同龄人,会在这种时候表现得这么不堪。
反倒是王尔德已经看开,还反过来安慰她:“别想太多了,他们就是小孩子心思,纯粹的嫉妒而已,甚至在真正需要作出选择的时候,连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这种重要的问题都弄不清的一群笨蛋罢了,没必要和他们生气。”
用了好大的功夫,他才终于让玛丽将之前的不快抛诸脑后,重新露出了笑容。
看到她的笑容,王尔德这才放下心来。
他是发自内心地不希望玛丽在这种情绪里停留太久,毕竟为自己不在乎的人而难过,并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