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身上穿着艳丽的服饰,正刻意地迎合着泰德的话语,还不时用手中的绢扇掩口,发出清脆的娇笑声。
从表面上看,她的眉眼之间满是笑意,似乎是对泰德的话语极有兴趣。
可若是有人能透过绢扇的遮掩,就会看到一幕截然不同的景象:
女子被遮掩在绢扇之下,涂得鲜红的一张嘴,却是撇着的,满满的不屑意味。
按说逢场作戏,那是风月场中女子的必备技能,任何一个混迹这一行的女子,无论心底里对与需要面对的人有多厌恶,表面上都会根据需要作出任何表情,为的只是讨得客人的欢心。
可是眼前的这名女子,在明知这一点的前提下,仍旧仍不住用绢扇掩口来掩饰自己不屑的反应,可见也是心里不耐烦到了极点。
可惜,这一幕我们的泰德监狱长是看不到的,他依旧沉浸在良好的自我感觉之中,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无所顾忌,开始肆意地在女子身上游走。
他信心满满地认为,自己今天一定可以在这里有所突破,甚至都已经开始意淫某些之前不太敢去想的画面了。
之前喝了不少的酒,也在暗中不断助推他的这种念头,让他的眼神言语越来越放肆和露骨。
直到被某个声音拉回现实。
“大人,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城里怕是就要……”随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少许急切。
眼看着宵禁时间临近,他明知主人正在兴致高昂的时候,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打扰。
恋恋不舍地从唾沫横飞的状态中退出来,泰德悻悻地瞪了一眼门外,又贪婪地看了一眼跟前的女子,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来。
“宝贝儿,时候不早,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拿出一份故意作出的体贴模样,泰德带着酒意、有些吃力地站起了身。
多年以来的懈怠与声色犬马,早已让他的身体肥胖了许多,内里更是空虚得厉害,很多时候都只是强撑着一个样子而已。
“大人您走好,记得有空再来!”女子娇笑着起身相送,那娇媚的样子引得泰德心里又是一阵痒痒。
故作大度地让对方不用送自己,泰德迈着已经有些不稳当的步子,一摇三摆地独自走出门外,丝毫不知身后女子那如释重负的样子。
走出门外,泰德的脸色就有点不大好看了。
先是狠狠瞪了一眼垂头不语,像是自知坏了自己好事的随从,然后才在对方的搀扶下,摇摇摆摆地走上回家的道路。
才走出一条街,他就忍不住骂出声来:“去他妈的,明明是一群婊子,还非要装得跟贵族小姐一样!老子花了这么多钱,都……”
一连串污言秽语,从大着舌头的泰德嘴里断断续续地吐出,言语里都是对之前那处场所的不满。
一边骂着,他自己忽然都有些疑惑:自己之前好端端的那些中等娼寮不去,非要往这种标榜格调的高级妓院钻,是不是有些自找没趣?
他在这里胡思乱想着,却没有发现,身边一直老老实实低头扶着他的随从,嘴角处那抹有些意味深长的上扬。
从此处到泰德位于城中的住宅,途中需要走的路并不长,加上他一个监狱长在本城大大小小也是个人物,一般来说不太会有谁不开眼,所以他通常都是带着个随从步行来回,从没出过事。
不过这一次,毫无警惕心可言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扶着自己的随从,正在把自己朝着越来越偏僻的方向上带。
夜色,渐渐湮没了这两个身影。
“嗯?”走着走着,嘴里骂骂咧咧的泰德忽然一个哆嗦,随手推开了随从,踉踉跄跄地跑到了一个无人的墙角处。
接着,水声响起。
似乎是之前喝酒喝得有些多,这次放水的时间比平时长了不少,以至于晕乎乎的他都几乎站立不稳,只好腾出一手扶在了墙上,才堪堪止住了几欲倒下的身体。
几乎是习惯性的,他开始张口喝骂起自己的随从来:“没脑子的废物!我都这样了,还不快过来扶着我?”
身后静静地,无人回答,更无人上前来搀扶他。
感觉自己被怠慢的泰德一怒,正欲张口再骂,那因为放水而稍微清醒了一点的大脑却闪过一个念头,整个人忽地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不少:感觉有点不对,怎么今天好像这回家的路,走得有点长啊?
再进而一想:似乎刚才走过的路,也很陌生啊?
脑子里刚泛起这个念头,就感觉后腰一阵刺痛,显然是有什么尖锐的利器已经抵住了自己的脊梁,随时可能刺下去。
同时,一个有些低沉沙哑、明显是刻意改变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想死还是想活?”
身体上的疼痛和内心的恐惧同时作用,泰德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被风一吹,当即清醒了。
“阁、阁下您、您是哪里的?有、有话好说……”性命握在别人手上,泰德立马服软,连带着两腿都哆嗦起来。
“闭嘴!”后腰的刺痛感又重了几分,吓得泰德立马住嘴,生怕对方一个失手,自己就此交待了。
那个声音接着说道:“这几天,是不是有人跟你打招呼,让你帮忙对付你监狱里的一个小看守?”
“有、有、有!”泰德忙不迭地回答,接着又说道:“不过我只答应给那小家伙制造点麻烦,让他丢个脸,别的我都没答应!”
“说实话!”声音严厉了几分,泰德感觉又一点刺痛感在自己的后颈处传来,差点吓哭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大人!”性命攸关,他已经开始不管不顾地叫对方大人了,“您不知道吧?推荐那个小家伙进来的老看守,我一个监狱长这些年都始终看不透他,总觉得他背后有什么厉害的大人物,这样的人我哪里敢去害他的人哪!”
他的身后,双手各执一支判官笔、分别抵着他腰颈两处的王尔德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倒是信了几分。
埃克里老人这么些年,要说做事完全不留一点蛛丝马迹那显然不现实。眼前的这个胖子是监狱长,又听说他是个善于钻营的家伙,那么观察力肯定差不了,能被他看出一点苗头来,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