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琅峰,鸿禹道祖处
在峰顶之巅,一五脊六兽式的府邸矗立于山崖之上,青瓦屋檐两坡瓦垅交汇点,以吞兽严密封固。山风吹袭,且能听得两耳畔鼓风猎猎作响
只见得远处一人以鹤姿雅雅,踏空而至,端的是一幅玉琢冰雕似的面容,神丰美姿仪,颇有超世之气度,正是那戴意舒。他将衣袖一甩,便若行走平地似的踏上了那黑色的山崖
戴意舒这也算是不速之客了,既没通告徐子阳一声,也没提前递了拜贴。只因他方才在莫颉那受了些气,烦闷之下便来了瀛琅峰和徐子阳舒舒心,也好与他提醒提醒周梦雪的反常之处
他仗着自己的修为比徐子阳高上一些,一路悄然无声的就破除了诸般禁制。戴意舒自左长廊往前厅而去,廊边郁葱美景惹人入盛,一株弯藤沿廊柱蜿蜒而上吐露嫩叶,自含灵气充沛,不免令人心旷神怡
步行数百步,戴意舒推开正厅虚掩的门时,徐子阳正坐于正位与另一粉衣衫的男子交谈。徐子阳见了戴意舒,显然惊异十足,单手扶着椅背起身道:“意舒,你怎么来了?”
“师兄,”戴意舒朝徐子阳稍一颔首,接着瞧了一眼他身边那男子,紧跟着也略微惊讶了一下——竟然是那丹阳峰陈独楼
要说这陈独楼也是个传奇人物,他出自河城元家,是元鸿的亲长兄,后来因在炼制丹药方面天赋异禀,百岁便制出了第一颗上品泽润丹的缘故得以进了九华宗。后来他改姓为陈,万年之后做了丹阳峰的座主
但陈独楼的传奇并不仅仅于此,他不但是坐镇一方时间最短的道祖,更因他是《且看且成神》这本书中唯一的有断袖之癖的人物
他面若好女,眉眼如画,虽常穿粉色衣袍却不显的女气,反而更衬的陈独楼神姿秀逸,好似神仙中人
当初戴意舒之所以设置出这个人物只是为了迎合一些女性读者卖腐而已,而这个陈独楼对主角也是一往情深,成了陆明成神之路上的得力助手
在主角终于踏破大乘修为一举封神成仙后,陈独楼也最终意识到陆明无法爱上自己,故此看破红尘,逍遥山野去了
故而当戴意舒看见陈独楼和徐子阳待在一处后,自然是得有些惊讶。尽管如此,他面上还是一幅傲世的模样,再无多看陈独楼一眼的意图
徐子阳站起身,笑道:“意舒,你来怎么也不和师兄说上一声?就这般悄无声息的,倒像是个偷偷摸摸的贼人”
戴意舒倒也不客气,负手而前直接坐与了徐子阳的主位上,道:“我只是来看看师兄,这也不许了?”
徐子阳却只是笑,也不恼:“若你是从正门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也是了,这般吓人一跳,倒不是你的性格了”
那头陈独楼却是起身拜了拜:“如此,想必这位就是鸿禹道祖的师弟,大名鼎鼎的刍重峰座主了”
戴意舒仍坐在其位,伸臂替自己提壶沏了杯茶,连眼搭都不搭道:“丹阳峰主客气了”
他言辞间毫无与陈独楼面子的意思,陈独楼虽无半分恼怒的意思,可徐子阳还是怕自己这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师弟得罪了人,笑道:“你坐镇丹阳峰年岁尚短,自然是不识我这性子懒惰的师弟,他啊,就藏在自己的府邸里不出来,都长了霉似的”
徐子阳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戴意舒再不与陈独楼一个面子也是不妥,他呷了口茶客气道:“久闻丹阳峰这任座主乃是罕有的炼丹奇才,只是我久居独处,不得拜访而已”
陈独楼笑道:“哪里哪里,比起名闻天下的莲华道祖,我只不过是尔尔后辈罢了”
戴意舒道:“临海城中一独楼的名声也可谓人尽皆知,客气了”
两人皆是相互称赞一番,戴意舒说的不上心,陈独楼话里也不知几份真假。几回寒暄后,陈独楼便拱手告辞了
戴意舒瞧着陈独楼出了正厅,本还想替自己倒上一杯清茗,却是被徐子阳把壶抽走了,徐子阳笑道:“好啊,意舒,你这是跑我这蹭吃蹭喝来了”
戴意舒只问道:“陈独楼来你这儿做甚?”
徐子阳显得有些惊讶,却是自个儿亲自替他沏了杯茶:“方才你认出他是陈独楼时我就纳闷,他做座主的年岁少,你又闭关了许久,是如何认出他就是那丹阳峰座主了?”
戴意舒道:“闻出来的罢了,他身上草药香气甚重,许是一个精通炼丹之术的人。况且这丹阳峰陈独楼面若好女的名声,都传上我刍重峰了”
“原来如此,”徐子阳不疑有他,笑道:“他此次前来还不是为了那个本家的兄弟元鸿”
戴意舒道:“元鸿?”
徐子阳以为他不知元鸿是谁,便解释道:“这元鸿就是临海城的城主,陈独楼虽是个庶出的兄长,但毕竟血浓于水,这不,来央我指点元鸿一二来的”
戴意舒心下了然,口里却道:“那陈独楼好歹也是一峰座主,把自己亲弟弟收入门下也无不可,何苦来劳费师兄你呢”
徐子阳挪了把椅子过来,潇洒一撩袍摆坐下笑道:“意舒,你还真当这指点一二却是教导了?”
戴意舒放下茶杯的手一顿:“这是何意?”
徐子阳为此缄口不言,伸手替自个儿沏了杯热茶,只道:“你还是少知道的好,省的这等掩攒事脏了你的耳朵”
戴意舒把徐子阳手中的茶杯一把抽走:“你若不说,我今儿个可就不走了”
倒不是他多事,这是这元鸿也是个要紧的人物,虽然在《且看且成神》这本书中出场甚少,却是对故事主线极为重要的人物之一,算是主角的半个金手指
徐子阳倒是悠哉,他把戴意舒的茶杯拿了过来,提壶沏茶,热气腾腾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庞,声音好若是遥遥的传来:“生死缘法,人各有命数,意舒,你多管无益”
戴意舒又道:“且是如何个生死缘法?”
徐子阳呷了口茶:“非生即死罢了,没旁的法门可循”
戴意舒瞧着徐子阳,心觉今儿个他颇有些反常,倒不像是那个温礼待人的鸿禹道祖了,想必和方才陈独楼与他说了什么有关
他还没回过劲来,就听得徐子阳笑道:“我还没问你呢,意舒,你今天怎么得空来我这儿坐坐?”
仿佛弹指间,徐子阳又变回了那个恭亲师弟的掌门道祖了
不提倒罢,这一提起来,戴意舒的烦闷之情又一齐涌上了心头,他道:“左不过是莫颉那些事罢了”
徐子阳却是笑了:“我方才也收了你这宝贝弟子的一份传信,说自己触犯了宗规,说要罚自己在戒律门的长明殿中罚跪一月。我还想着出了什么大事,原来是你这儿的源头”
戴意舒略一吃惊:“长明殿?”
要说这九华宗内何等地方最使人胆颤,就莫非着戒律门的长明殿了。从表面上看,这长明殿不过是一铺展了盏盏长明灯的黢黑殿室罢了,可这底下却是埋了九颗寒冰心的地界,阴寒无比,足以冻结人的经脉血液
莫说是普通弟子,就连诸位长老也不定能在那撑上三天。故而平时里就算是重罚,也不过是在长明殿中跪三天而已,莫颉这倒好,一跪就是一个足月
徐子阳见他诧异,道:“我本还以为是你教他跪的,看来你也毫不知情”
戴意舒一时更为心烦意乱起来,且听徐子阳在那头又问道:“莫颉一向为人谨慎,待你又好比神明供奉,这次是怎得惹你生气了?”
经他这一提醒,戴意舒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来,他两眼瞧着徐子阳道:“李秋霞带着周梦雪来与我商量莫颉的婚事,这件事师兄你可知道?”
徐子阳一顿:“如何?”
戴意舒有些不忍,他自然是知晓徐子阳对那周梦雪是怎般情深意重,便伸手搭了他的手安慰道:“莫颉也是不愿的,想必是李秋霞胁迫了自个儿的弟子来这么说的”
徐子阳放下茶盏道:“那你又为何生莫颉的气?”
戴意舒道:“他总疑心我要逐他出门,我戴意舒的弟子何时这般没自信了,就这么一个嫡传弟子,还这么不省心”
徐子阳沉默片刻,然后看着戴意舒道:“这是我的意思”
戴意舒一怔:“师兄,你在说什么?”
徐子阳叹了口气:“周梦雪那件事,是我的意思”
戴意舒恍若遭了一个惊雷,他难以置信的欲要抽回手站起身来,却被徐子阳一把攥住了,徐子阳道:“你听我说,意舒,自从那日你与我说莫颉的心事后,我便酌情考量一番,想着你弟子向来所求之事甚少,就这么一个心愿,也是该替他了却了”
戴意舒道:“可师兄,如此一来,莫颉与我而言只是个虚名的弟子了”
徐子阳道:“正是如此,我才舍得你劳累去主持劳什子济世大会,你借此再收一个顶替了他便是。当初也是师兄不好,非要把他置于你门下,如今正好得了理由,让你自个儿挑个得心的便是”
话虽如此,可徐子阳心里头还是不忍的,毕竟莫颉也跟了自己这个师弟万年之久了,凡事都恭亲有礼。但毕竟性子与戴意舒不合,难免会因一些事来生出间隙来
自己与意舒相依长大,自然是定要护他周全的,但凡有威胁的,便要清理干净
戴意舒只道:“师兄,莫颉是我的嫡传弟子,这些年来我确实疏于管教,可毕竟也跟了我万年——”
徐子阳直视着他的眼,道:“意舒,师兄还会害你不成?听我一句话,莫颉的性子不适合做你的弟子,他过于倔犟,又对自己都下的去狠手,你若再留他在身边,终将养虎成患”
戴意舒暗自一惊,没想到着徐子阳的识人竟如此准确无疑,在原著中莫颉最后确实反咬了自己一口,没想到徐子阳连这都看出来了
他最终松了口,戴意舒只道:“这……容我再想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