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于谦
整个四句诗,只有第二句的头四个字跟司机现在的处境完全一致。当一个大活人跳入火坑以后,首先燃烧起来的是自己的毛发。眉毛睫毛头发抢先被点燃,尤其是眉毛一着你的眼睛就被封住了。最先疼起来的地方是脖子,后脖颈那块的皮肤在火焰中是最敏感的。你能感觉到肉一点点的卷起,发出淡淡的烤糊的臭味。不过马上的你呼吸功能也就废了。大量的烟尘会从你的耳朵里,鼻子里,嘴巴里,甚至是眼睛里涌入。你根本无法阻挡,因为剧烈的疼痛会让你的嘴巴不自觉的张开,你会把这些有毒的气体一股脑的吸进肺里,一点都不浪费。你以为你会特别痛苦的尝尽燃烧所带来的无尽折磨吗?你错了,大量的氧气被火苗抢走了,你还没有被痛死,就提前一步被窒息死了。那种吸不进空气,浑身被火焰包围的感觉大概会持续几十秒钟的时间,那一刻你不会再祈求自己可以逃生,你只希望这一切都尽快过去,好让你可以快快的见阎王。你已经不在乎自己俊美的容颜了,他早已在高温下扭曲变形压缩成了一个又皱又硬的肉团。
人在弥留之际总会催生出很多幻想,司机这一刻也有,他的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奉天美丽的景色。到了冬天,皑皑的白雪铺满了野外黑色的土地,大冰溜从房檐上出溜下来。家里边火炕火墙烧得像夏天一样暖和,父老乡亲在床头的小桌子上烧起了一壶高粱酒递到了你的面前。那种温馨再也体会不到了。那些田间地头泼辣壮实的妇女再也见不到了。一切都会归到生命的终点。仿佛自己正坐在一个狗拉爬犁上奔向远方,奔向那雪天相接的白色光点。
“再见了,大东北。再见了,我的少将军。”司机发出了人生最后一次呐喊。
司机的眼睛睁开了,一切回归于平静,自己的身子完好无损。他看了看四周,还是在那个茶室里边。左边两排炕,炕上有几个小桌子,几盏煤油灯。自己坐在几个书架中间的圆桌子旁边。面前摆着那壶上等的毛尖。他打开瓶盖查看,里边的茶水早已被她喝完。感觉自己出了一身热汗,酣畅淋漓的感觉从未像现在这般真实。
“难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那些跟自己打麻将的兄弟呢?”他站起身跑到里屋的套间外用力的想把门打开,门被一点点的推开了,发现里边只有一面光秃秃的墙,原来这并不是一个套间,只是一个堆放杂物的小仓库。“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是茶有问题?让我出现了这么严重的幻觉。”
司机把茶壶头朝下甩了起来,软踏踏的茶叶在惯性的作用下掉出来贴在了桌子上。司机把手指伸进了茶壶肚子里,里边似乎有一个金属。司机把他压在壶壁上勾了出来,一个铜钱。司机用手擦了擦铜钱上的茶渍和水珠,铜钱上铭刻着“乾隆通宝!”
“怎么会有这样一颗铜钱呢?”司机把铜钱放在了怀里。他伸了伸懒腰走出了茶室,再次回头看茶室的门脸的时候那块招牌上的大字已经换了,上边写着“苦尽甘来!”四个大字。司机仔细看着这几个字,看样子墨迹还没有干,似乎是刚刚被人写上去的。司机朝空中抱拳拱手,非常虔诚的说道。“不管是哪路神仙,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不管你是神人还是小人,今天的经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感谢能有这么一段经历。”
司机扭过身子开始奔向火门,他试图用手把门把手拧开,门把手被锁住了,关的特别死,司机敲着火门朝门外吼叫着,“吴兄弟,少将军怎么样了?我得到了一个铜钱,可是门开不开啊!”司机呼喊了半天,可是门外没有一丝的回应。司机敲了敲门,这个门很厚,看来自己的声音完全被门阻隔住了,这可怎么办啊?
张一万一只眼睛正常,另一只眼睛的眼皮不自觉的眨了起来,而且越眨越快。“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的眼皮不停地在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是不是我的兄弟在里边遭遇不测了。”
吴敬崖转过身来看了看张一万的瞳孔,“没事!”说着就一个巴掌扇在了张一万的脸上。
张一万感觉遭受了侮辱,“哎,你好端端的打我做什么?”
吴敬崖笑着回应道,“你看你现在眼皮还跳吗?”
张一万转了转眼珠子,“哎,不跳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你一打我耳光,我的眼珠子就不跳了,太神奇了。”
吴敬崖摇了摇头,“你脖子上伤的是大动脉,再加上你失血不少,你现在全身的神经都已经开始紊乱了。刚才你的眼皮不自觉的跳大概就是这么个原因。”
张一万钦佩的望着吴敬崖,“你上的是哪所大学,怎么懂这么多的医学知识。是协和医院毕业的么?”
“哎,我这是自学成才。平时不出任务的时候就抓各种书看,我对人体的神经,器官,还有法医验尸那一套很感兴趣,所以就懂得多了一些。”吴敬崖低声说道。
“真是厉害啊,你知道吗?我家有本书讲的就是关于西方的法医学,里边说,法医的鼻祖之一就是达芬奇!”张一万回忆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这么一段。
“你别瞎掰了,达芬奇是画画的。他怎么会验尸呢?我看过他的画,蒙娜丽莎的微笑,画的确实好看的很!”吴敬崖赞叹的说道。
“那你说说蒙娜丽莎的微笑好看在哪里?”张一万继续把问题往深入了问。
吴敬崖挠了挠头,“那我倒不太知道,艺术我不太懂,就是觉得他画的人物好真实,就跟面前真的站了这么个人一样。”
张一万哈哈大笑,“那是因为他有把刚刚下葬的坟头挖开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