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哧哧,哼哧哧!”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
“嫂子,你们家是养猪了吗?”石三听着动静感到奇怪。
张大民侧身朝厨房看了一眼,吴敬崖的头都塞进汤碗里了。“没事,是我的兄弟在吃饭,看样子他是有日子没吃饭了。”
“他们敢对你们开枪,那我们家老甘会不会也被下毒手啊!”甘夫人的手紧紧地攥着石三的胳膊。
“甘夫人您不要担心,甘律师特别有经验,他是汉口有威望的人,当局不敢动他!”石三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没什么信心,不过他是这么想的,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咚咚咚!”大门再一次被敲响了。
“会不会是他们啊?石代表,你赶快去厨房躲躲!”甘夫人机警的说道。
“我陪你吧,我是巡警,有我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张大民说道。
石三关上了厨房门蹲在了地上,“我天!”望着吴敬崖面前风卷残云过后剩下的餐具石三暗暗称奇!“这些都是你吃完的!”
吴敬崖一边用手扣着后槽牙,一边满足的打了个嗝。“你们南方的饭华而不实,就是没有北方的包子面条饺子扛饿!”
石三掏出了一根烟递给了吴敬崖。
吴本想接过,手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算了,你是赤党,我是革命党,咱们不是一条船的。”
“你们闹革命不也是为了老百姓吗?我们是殊途同归。”石三把烟塞进了吴的手上。
“不不不,不一样,我听说你们是要把所有东西都平分,连老婆都是大家共用的,你们这就是洪水猛兽!”吴把自己听到的对赤党的传闻说了出来。
“放屁,这都是那些居心叵测的地主资本家对我们编排的谣言,他们是怕我们像苏联人一样找他们的事。你没有去过苏联,那现在比咱们这儿强一万倍,广袤天地大有作为!”石三得意的说。
“你去过苏联?”吴点着了香烟。
石三摇了摇头。
“那你说的这么热闹?”吴噗嗤一下笑了。
“我迟早有一天会去的。”石三又拿了一根烟续上了。“其实咱们是可以合作的,你们想打击北洋军阀,我们想打击资本家和地主,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大家可以坐下来谈谈嘛!”
“啊。。。”客厅里传来了甘夫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吴敬崖和石三赶到了客厅,甘夫人倒在沙发上歇斯底理的捶打着胸口。石三望着张大民,张大民伸出了一块怀表。“有个当兵的给了他这个,然后她就哭成这样了!”
“这是我丈夫的心爱之物,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跟我交待,如果有人拿着这个东西给我,就说明他已经,他已经。。。”甘夫人哭着走到了石三的身边用力的用手厮打着石三,“你们这些害人精,你们这些坏蛋,我丈夫都是为了你们才死的,他洋楼住着,律师事务所开着,小汽车坐着,你们干嘛非要把他往鬼门关推啊!”
石三的脸都被甘夫人刮花了,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任由甘夫人发泄。
“甘夫人,您不要过于忧伤,甘律师不会白死的,他们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石三恶狠狠地盯着张大民。
“我不要他们付出代价,我只要我的丈夫,我的丈夫!”甘夫人用力的捶着石三的胸口,终于因为过于激动,血气上涌气昏了过去。
吴敬崖把甘夫人放在沙发上搭着她的脉说,“没事儿,太激动了!”吴从沙发上拿来了一个毛毯盖在了她的身上。“这都是你们干的好事,让人家好好地一家子变得家破人亡。”
吴看着壁炉架子上甘律师夫妻的合照,那是他们在美国拍的,身后的背景是自由女神像,那是美国民主自由的象征。
“要奋斗就会有牺牲,为了我们的目标,死难是我们必须面临的常态。”石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死了那么多的人就为了你所谓的那个目标,值得吗?”张大民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值得,我们的目标就是总有一天我们的国人能够自己当家做主,能够不受欺压,每个人能够过上有尊严的富足生活。不管是二十年,三十年,或者我的一生,哪怕这样的日子只有一天我都要争取到。”石三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拳头。
“你这就是书生意气!”吴不屑的说道。
“书生意气也能粪土当年万户侯!”石三举着拳头喊道。
张大民拧开了广播,“听听现在有什么消息,汉口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就不相信他们可以无动于衷。”
“汉口广播台现在播报,今日,川口铁路汉口站爆发了恶劣事件,铁路工人非法组织集会,他们散步恶性言论,冲击当局秩序,打死打伤我军警二百多人。现在我汉口当局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各位收听广播的和平居民请待在家中,不要上街。”女播音员低沉哀怨的声音戛然而止。
“看来我们彻底失败了,我必须尽快离开汉口去北京!”石三要找李达先生汇报这边的情况。
“我带你去吧,你去看看甘律师的衣柜,找一身换上。”张大民拍了拍石三的肩膀。
“谢谢!”石三走进了甘律师的卧室。
吴敬崖看着石三的背影脸上透露出了鄙夷和厌恶,“张大民你没事儿吧,你居然要帮这些赤党!”
张大民摇了摇头,“我在赎罪。我的妻子被梁厅长玷污害死了,我还在为他们干着这些祸害人的勾当,放火烧死了那么多人。现在我才明白,他们是好人,我们都是坏人。”张大民摘下帽子叹着气。
“那你好自为之吧,我去找张一万了。”吴敬崖拍了拍他的肩膀。
“吴大哥,也许你应该考虑走他们的路?”张大民抓着他的手,“你们革命党我也看了,并不比那些军阀强多少。你看看你们的那个唐从。。。”
吴转过头望着张大民,张大民把当时审理唐从的过程详详细细的告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