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从她的马车里就冒了出来,而她上马车时,赶车的顾伯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吓到你了?”阮修远从马车里冒出头也是一脸惊吓。
他回京这么久,一直不曾看曲清歌出门,这次好不容易听到下属说她出来了,他一路跟着她特地等到她上去后,潜入她的马车里打算偷偷与她见一面,却没想到生生把人吓了一跳,他有些愧疚的皱眉。
他只是想见她,又没有合适的名目,这才想出这招数,没曾想吓到佳人,他慌了想安慰又不会安慰,手足无措凝着眼眸将曲清歌盯住,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细微的表情。
阳光透过半开的车帘射进来,照在面前女子的脸上,经日不见她姿容依旧靓丽,玉白的脸庞五官精致,眉如弯月,眸如星辰,粉唇微抿欲说还休,看得他移不开眼。
曲清歌舒了一口气,微微缓过神来,恢复常态:“恭喜阮将军得胜归来。”说着她的目光下意识盯上他的双手双脚,这一次跟从前不同了,因为她的警示,他果然没有在那场战争中丢掉的双腿,如此一来,他便不会丢掉他阮国公府世子的身份。
她付出努力写下的那封百字书起了作用,她下意识扬唇轻笑,再次确认道:“你能回来太好了。”
阮修远被她突然温柔的神情弄得一怔,旋即心底升起阵阵欣喜,在战场晒黑的脸上映出点点羞红:“多亏了你。”
要不是看过她写下的那封信,他不会对他身边一直得用了十多年的厮起疑心,那么好胜心切的他一定会听从武书的劝说,亲自带队前去追捕逃走的犬戎大汗,从而中了他们设下的埋伏,就像武书一样丢了性命,只留下几个残兵败将撤退回去。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曲清歌却听懂了,她脸上一热,螓首微弯,玉白的脸上染上几抹红晕。
当时写那百字书信时只想着人命关天,并没有想到他得胜回来后要怎么与他交待,但现在她却把自己问住了。
“我……我当时也是看他说话行事有些不对劲,阮将军应该知道我们女子在细节方面总比你们男人要更细心一些。”曲清歌竭力解释着,可说到后面,越发有一种越描越黑的感觉,她索性咬住嘴唇,倔强的看着阮修远笑着不再说话。
被她这般急切又有些孩子气的模样看着,阮修远忍不住抿着嘴唇笑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清歌你神机妙算救我一命,这是天大的恩德,不介意我请你喝一杯?”阮修远打起精神发出邀约。
此时他的心情是忐忑的,清朗的眸光一直盯着面前女子,马车里空间狭窄,二人的身体处在了最亲近的位置,他心里难掩激动的“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曲清歌第一反应是想拒绝,可想到梁玦此时醉酒当歌,美人在怀,她心底一股邪火冒出:“不如就回醉风楼,这家酒楼是我娘的产业。”
气性上头了,也不等阮修远答应,径直撩开车帘探身而出。
外面站着围观的夏草很是疑惑,自家主子这是怎么了,这才刚上马车没一刻钟居然就又下来了。
“让掌柜的给我准备凌云阁。”曲清歌几乎是条件反射点了她最常用的雅间。
夏草缩了缩肩膀:“姐,那间……你忘了,三殿下和灵珊郡主还在里面。”
曲清歌眸底一深,心思莫测,脸上却笑了:“那就听风阁。”
凌云、听风两间是挨着的,都是临罗沙江而建,在雅间里便可以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临窗便能看到楼下潺潺的溪流,眼神儿尖的还能看到河间草际自浮鹅鸭,河底畅游鱼。
“原来鼎鼎大名的醉风楼竟是伯母的产业,也难怪,如今除了玉国公府还会有谁有这般的手笔?”
阮修远感慨一句,醉风楼在京城之中鼎鼎大名,但他是真的不知道原来它是属于玉氏的。
“这是我母亲的私产,不足为外人道,刚刚是我说漏嘴,还望阮将军保守一二。”曲清歌连忙阻住他的话头。
她不怕被他知晓,却不想让曲家人知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门口,随着红木雕花木门关闭,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
身后走廊里阮修述一脸阴沉的走出来。
“哼,阮修远,好样的。”他恨恨咬牙,刚刚他站在二楼雅间的窗口,已经将二人在马车里说话,又一同上楼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竟已经好到了这个地步,难道是那块定亲玉佩的关系?
他气愤难平,他这个兄长真是他前生的仇敌,他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都得不到,而他却连努力都不需要,总会有人乐意捧到他的面前来任君挑选。
他转着眼珠看了看凌云阁,朝送茶的茶博士招招手:“你去送茶的时候替我向里面的客人传句话,就说阮将军与曲二姐在听风阁。”
茶博士看他衣着显贵,之前又是跟东家姐的父亲一道说话的,知道他身份贵重得罪不起,连忙点头哈腰的应了。
阮修述长了心眼看着茶博士进去传了话才冷哼一声满意地转身离开。
回到府里刚进二门,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身着一身翠色裹胸长裙,裙身之下青色绣鱼戏莲叶的绣花鞋若隐若现,显出金莲寸寸,令人心动。
“你怎么在这里?”阮修述心头一动,眼中精光四射。
“二爷,奴婢……奴婢是来求二爷救命的。”冬虫手执香帕,步屡微抖的靠近阮修述。
“救什么命,你是本少爷的人,难道还有谁敢招惹你?”冬虫五官生得不是顶顶漂亮的,可难得的是长了一双新月眉,此时低头垂眸露出半长雪白皓颈,映着深秋的阳光,晶莹剔透。
阮修述喉头一紧,情不自禁靠近她,突然闻到了熟悉的异香,他吸了吸鼻子,这是曲清歌身上才有的清香味,他眼中一晃,眼前的翠衫女子赫然变成了那个让他求之不得的身影。
他艰难的吞咽着:“服侍本少爷。”
冬虫心头大喜,一双杏眼冒出点点星光,顺势倒进他怀里……
此时此刻,阮修远正将他在北疆战场上经历的那场决定胜败的战局说与曲清歌听。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阮将军不仅能全身而退,还能建立功勋,实在神勇,女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曲清歌从上辈子的时候起就一直敬仰阮修远的为人,他在他们有限的相处中,是阮家人里面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而且她也怜惜他为人正直,一心为了保家卫国,却被奸人所害以致结局悲惨。
“清歌怎地这么客气。”阮修远武将心性,说话大开大合,刚刚把要事交代了一番已经找不出什么话来说了,便打算摊牌,可他又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便从袖中摸出玉佩,状似无意的在曲清歌面前晃悠了几下,放在了案几上。
曲清歌看了一眼那方奶白的玉佩,只觉成色好得不像话,只看着有些陌生,也无法揣摸他的意图,便只做不见,看出他不擅长找话,便体贴地继续将话题引到北疆的战事上,顺便打听一番木和季不明的事。
“这一次北狄人是否也出兵了?”那场战争她记得是前有犬戎人攻占凉州,后有北狄趁乱袭击,才会造成阮国公受伤,战场一度无可用的将帅之困。
说到战场之事,阮修远不善言辞的毛病一下子治愈了,说起来滔滔不绝:“北狄人真正比犬戎人还要可恶,他们去年面临大寒,冻死马匹无数,生活匮乏,又经历争权夺势的内乱,国力不强,只敢借着犬戎人的掩护在边界镇作乱,搞突然袭击,他娘的……不是,忒怂了。”阮修远说到兴起时兴奋过头了,一不心便说起了粗话。
曲清歌看他神情不好意思,不由“噗嗤”笑出声。
“现在北狄人怎么样了?”
“我们离开时,犬戎人被打退,北狄爆发内乱,乱成一团,所以也顺势撤回了草原深处,没有个几年时间休养生息,只怕不容易恢复。”
北狄内乱……曲清歌沉眸皱眉,也不知道那场内乱之下谁胜谁负,只可惜不好当着他的面问。
“清歌似乎对北狄人很感兴趣?”阮修远蓦地想起了当初大皇子要抓的那两个人,据说就是从北疆来的,莫不就是北狄人。
曲清歌摊摊手:“你知道我母亲私产里有很多皮毛铺子,现在正值皮毛走俏的时候,我得时刻关注着北疆那边毛皮的消息。照现在这般来说,战乱必定会引得皮毛上涨,我得回去与我母亲说说,今年少做皮毛生意。”
曲清歌被他问住了,趁机找借口跑路。
“清歌……”阮修远正事还一件没说,哪里肯放她走,手一抬握住了她的手腕。
“清歌……”与此同时,雅间的门被人推开,一道清朗威严的声音同时响起。
曲清歌抬眼,正是一袭雪白银线长袍的梁玦,他长身玉立当场,一身威武霸气,眼眸雪亮,直看到了她心底里。
她垂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当她的目光移到门口梁玦身边站着的灵珊郡主后立马停止了挣扎,反而往身后迈了一步,与阮修远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隔。
梁玦眼前一痛,不由挑眉:“清歌,你过来。”
他们的手握在一起,就好像一道剑光一般刺痛着他的双眼。
曲清歌摇头,看也不看他与阮修远温柔一笑:“我先回去了。”
阮修远握着手中纤细的手腕,这仿若冰肌玉骨一般的触感,让他不由心潮澎湃。
这一种激动与打仗打赢了是完全不同的,大胜而归之时,那是凯旋的激动,这一种是来自心灵深处的悸动,仿佛动一动跳一跳都能让人整个心房都抑制不住乱颤,让他心酸而又心醉。
“我送你。”他十分主动的跟上她的脚步,利眸扫过门口两人,便已然看出,梁玦与身边女子之间出了问题,不管怎么样,这是他的机会。
他匆匆拿过玉佩,牵着她便要离开。
“清歌。”梁玦心口一痛,快步拦住企图绕过他的女子。
“我们顺路,我送你。”
“殿下。你刚刚不是说要送我吗?”灵珊郡主缠住他的手,亲密的撒娇。
“你……我何时说过要送你?”梁玦一个头两个大,他已经把他的条件摆出来了,她却还一直在缠着他问东问西,他已经竭力与她保持距离了,甚至不惜对她冷言冷语,可她却一如既往的对他温柔,还当着清歌的面朝他撒娇,假装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好似的。
“阮将军,这边请。”曲清歌用力甩开梁玦的手,经过他身边时,借着长裙的遮掩,用力一脚踩在他藏青色的皂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