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自觉的往旁边站了站,生怕挡到它的路。
“站住,你们为何抓了我祖母?”曲清歌从马车上缓缓下来,今日的她穿着一身雪青色无绣长裙,只在衣领和裙摆,袖口旁边袖着象征着皇室身份的云纹。
“啊……”众人被惊住了。
这是曲府的另一个女儿,嫁入襄阳王府的曲家二姐,围观的众人都认识。
可是她却与阮国公府的曲家三姐持着完全不一样的观点。
很明显她倾向于支持被抓住的那一个。
“祖母!”曲清歌一身气场强大,气质清冷,眉眼冷凝,看着被衙役抓住的刘金凤,朝她安抚一笑,命夏草将她扶了出来,拦在她身前,眉目极冷的看着众人。
“这是本王妃的祖母,谁敢抓她!”
“二姐姐……虽然你是王妃,可是父亲刚刚已经判断过了,这个是假的,我身边的这个才是真祖母!你身为王妃不是更应该明察秋毫吗?”曲清玉一惊,忍着心头的寒意开口反驳。
一看到曲清歌,她的心里就忍不住害怕。
但是她告诉自己,她不能害怕,她凭什么害怕她?
她曲清歌也只是一个普通,她既没有长着三头六臂,也没有让人害怕的权势,不过就是一个不得宠的王爷的王妃罢了。
根本没有实权。
曲清玉强行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再看着曲清歌时,鹅蛋脸上已经很明显缓住了,她拧着眉头盯着她,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曲清歌却只是笑着看她,神情淡淡地,在曲清玉以为她要与她说话的时候,却见她转向了曲远桥:“父亲,祖母就是祖母,何曾有过真假之分。”
曲远桥听得脑中轰隆一响,可心里却还依旧糊涂着。
“祖母怎会不知道自己是把祖父的宝剑陪葬到了祖父的棺木之中?祖母难道忘记了吗,这可是您亲自告诉我的!”
刘金凤尚且没有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刘银凤听得心口一震,忍不住大骂起来:“我……我没有告诉过你,你不可能知道的,你骗人!”
“哈,你当然没有告诉我,因为你才是假的,你根本不知道宝剑是放在我祖父的棺木里,你只是一个贼而已,我曾经在府里见过你,你偷偷溜进我祖父的书房,你想要偷走那柄宝剑,可是你不知道的是,我祖母早就已经将其陪葬给了我祖父,让我祖父生前最爱的那柄宝剑一直陪伴着他。是不是祖母?”曲清歌说着,转头看向刘金凤。
她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说了,该怎么接话这些事儿,应该不是她的事儿吧?
刘金凤一阵紧张,结结巴巴地憋出一句话:“清歌……祖母的乖孙女!那时候你还,祖母不过随口提了一句,你竟然还一直记着。”
曲清歌心里一松,幸好,她临场反应还不错,不然,她这个谎可就白撒了!
“对不起,祖母,你曾经说过,那柄宝剑非常宝贵,让我千万不要随便告诉别人它的下落,便是在别人栽给你莫须有的罪名时,也依然没有说出来,而如今我却……
我对不起你祖母,我没有信守承诺,将宝剑之事泄露,不过祖母你放心,这个贼就在这里,今日府尹大人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想必不会放过她的,她一旦被抓起来,就再也没有机会去偷祖父的宝剑了,还请祖母原谅清歌为了救祖母这一时的心急和食言!”
闻言,围观的吃瓜群众又纷纷议论起来:
“哇……原来是这样呀。”
“真是看不出来呀,这个老妇人,可真不是个东西!”
“就是,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着还在想着偷东西呢?”
“原来曲老夫人是为了保护曲侯爷的遗物,真是太伟大了,宁愿自己被抓住,也不说出宝剑的下落!”
……
“母亲,母亲……是这样吗?”曲远桥看着刘金凤,不知道为何,他下意识的相信了曲清歌的话。
她刚刚唱作俱佳,神情控制得刚刚好,该难过的时候难过,该自责的时候自责,该耍威风的时候,也没少耍威风。
“你……你胡说八道,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宝剑的下落,我……我不是,我本来就知道,是我亲自替他敛的葬,我还用你说,你……”刘银凤被众人的口水淹没,搅得心绪不宁,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哼,你当然没有告诉过本王妃,现在本王妃郑重地告诉你一回,这是我祖父和祖母的事情,你一个外人,还是个贼,你最好别再插手,否则……”曲清歌眼神幽冷,冷凝的警告着她。
“就是,这贼想偷东西,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赶紧散了,散了吧,没有热闹看了,回去把自己家的东西都锁好了,现在的贼呀……啧啧。”
……
大家这回议论的主要对象瞬间由刘金凤变成了刘银凤,说得她一时间抬不起来,就算鼓足勇气硬着头皮想要辩解一两句,也顿时被围观者们的口水淹没。
曲清歌抄着手立在台阶上,冷冷看着她无奈窘迫的模样,心里说不上是该痛快还是该难过。
这人就是这样,当你变得温柔,想要与人和睦相处之时,可是旁人却不将你放在眼里,想尽办法算计于你,你若选择息事宁人,你的对手并不会放你一马,反而还会以为你害怕他,变本加厉的出手对付你。
为了不让自己受伤害,所以有时候只能逼着自己坚强,只有把对手打倒,你才能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更受人尊重。
就如此时,老刘氏姐妹俩对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任何姐妹情谊可言,谁先软了心肠,谁就是失败者。
曲清歌紧了紧手心,纤长的指甲终于长好了,坚硬到可以戳破柔软的手心。
她看着一直想向她靠近的京兆府尹,凉凉的道:“府尹大人,这谁是谁非,相信大人英明,应当比我们看得清楚,至于如何处置?”
“这既是王妃娘家的家事,这一切自然全凭王妃和曲大人作主!”京兆府尹早就知道今日来错了,现在巴不得赶紧着找个借口溜走,哪里还敢管这些事儿。
“她可是个贼,虽然还没有来得及偷东西,可毕竟……”
曲清歌不仅是要让刘银凤名声扫地,还要将这贼的名分好生安在她头上。
可一旁的刘金凤长满皱纹的脸却微微一皱,上前拦住她:“清歌……她……她毕竟……”看吧,在这场刘氏姐妹的对决中,刘金凤虽然靠着她的干预暂时获得了胜利,但是她心软了,她注定了还是个失败者。
不过,谁让她才是她的亲祖母,作为亲孙女,她自然要纠正她曾经犯过的错,以及现在即将要犯的错。
“祖母既然有心留下她自行处理,孙女自当听从!”曲清歌挥挥手,命人打赏了一干京兆府的人。
他们此行虽然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但好歹也见证了一场府邸丑闻,要想让他们管住嘴巴不要乱说,银子自是少不了的。
“是,是,是,本官这就告退了!”京兆府尹看着管家悄悄的收了荷包,瞅着王妃娘娘竟然如此知事,不由暗暗招呼一声,所有衙役跟着就撤退了。
临走时,他还瞪了一眼刘银凤,留给她一个可怖的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刘银凤本来还庆幸,刘金凤烂好人的性子又犯了,她能逃过一劫,可一眨眼间就被京兆府尹盯上,心里不由得又打起鼓来。
她看着四周已经散走的百姓,哀求的跪到刘金凤面前。
还不及开口,曲清歌已经招呼人把大门关上了。
“你……你为什么关门?”曲清玉站在台阶下,此时也被赶着往外面走。
“想进来就进来,想出去也由得你!”曲清歌懒洋洋的瞪她一眼,并不将她的怒气放在眼里。
“你……曲清……王妃娘娘,你别仗着你是王妃就想在曲府为所欲为,这里毕竟还是娘家!”曲清玉想直呼曲清歌的名讳,可想到先前她刚封为王妃时,在她面前摆的十足十的架子,怕她又故伎重施,到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白受了冤屈也无处哭去。
“放了她吧,让她走!”刘金凤看着曲清歌,试探着建议。
她知道这个孙女什么都知道,所以在她面前,她也丝毫摆不出祖母的架子。
况且,刚刚也是全靠曲清歌出现,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解了她的围,不然,刘银凤收藏的那柄宝剑,她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到竟是放在棺材里的。
“放过她,祖母,她是贼,凭什么放过她?”曲清歌眼神缓了几分,可眼底却依然是一片冷意。
曲远桥也气得不轻:“对,这样的人,心机不纯,还妄想骗过我们家,连母亲您的面子都敢大众来打,狗胆包天,我看,先行私刑,再送往官府,发配边疆。”
“父亲……父亲,她真是祖母,女儿没有胡说!”曲清玉不怕曲清歌,但凡一向最宠爱她的曲远桥也这般说,不由急得眼泪使劲往外冒出来。
“姐姐……姐姐,你可是我的亲姐姐!你不能置我于不顾!”刘银凤看着院中几人,这里除了曲清玉这个说不上任何话的人站在她这边以外,其他人都不理睬她,她只好再次跪到刘金凤面前,哭得老泪纵横。
此时的她身子蜷缩着,老迈,可怜,身上流露出说不尽的委屈与忧伤。
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不过曲清歌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此时的刘银凤比起从前的她来说,不过是巫见大巫罢了。
况且,她有如今这个下场,这一切全都是她自找地,与她人无尤。
曲清玉看得难过,一把推开刘金凤,指着她的鼻尖大骂:“哼,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为何要扮演我祖母,但我警告你,你这个假的终究是假的,你休想瞒过我父亲和我,你永远,永远也不可能会是我的祖母!”
“是,是,我的确不是你的祖母,我也没有你这样目无尊长的孙女儿!毕竟你的母亲不过是个不明来路的野种罢了!”刘金凤被曲清玉那般可恶的态度激怒了,怒由心生,咬着牙说出足够将曲清玉打入地狱的话。
野种,怎么可能?
曲清歌万万不相信。
“不相信,你就问问你的好祖母,不是,应该是问问你的好外祖母!”刘金凤生起气来,身上气场一时之间也煞是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