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发生的事情是叶玮这一生都不愿回忆的。
还是地下室,就在蒋弋宣讲的那个房间隔壁,有一个更大的房间。房间墙上安装着一层厚厚的隔音板,吼叫的声音再大在外面也听不见什么。
除此以外,房间里没有没有桌椅板凳,没有床。只有几十个一平米左右的铁笼子,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解决,几乎每个笼子里都锁着人。
叶玮被那两个保镖捆着塞进了靠近最里面的一个笼子里,上锁之后,他们很轻松的抽调了捆住叶玮的绳子,把放在笼子顶部的饭碗从缝里塞了进去之后,便扬长而去。
“操你妈的!”
此时的叶玮气急败坏,顺手拾起那只碗往笼子上砸,因为距离太短的缘故,碗完好无损的落了下来。
“我劝你还是放过它吧,坏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叶玮朝着声音望去,说话的人就在自己旁边的笼子里。看上去有点女相,要不是留着寸头,乍一看有点分不清男女。
叶玮仔细看了看,他留着毛寸,皮肤还算白皙。因为条件的缘故有些脏兮兮的,像极了长江七号里面的周小狄。
他的眼睑微微向下,眼睛不大不小,显得很无辜。因为是冬天在室内的缘故,他在里面穿了一件咖色毛衣,外面敞着搭了一件普通棉服,黑色的尼龙裤。衣服和他人还算搭,但由于身材的缘故,显得他格外瘦弱。
“你是啥时候进来的?”叶玮问。
“早两天。”那人开口了,声音跟人很像,是轻柔的男声“你叫什么名字?”
“叶玮,树叶的叶,王字旁一个韦小宝的玮。”其实叶玮心中有无数话想说想问,但他的声音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能让人很快就冷静下来“你呢?”
“梁逵,梁是梁木的梁,逵是李逵的逵。”毕竟是介绍自己的名字,梁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噢噢。”叶玮点了点头,心中不禁在想,这名字跟人的气质真是一点不符。
相比这个,叶玮有更多想要知道的东西,简单的寒暄后,还是选择直奔主题“既然你来的比我早两天,那这儿待的最久的人待多久了?有没有人被放出去过?怎么样才能出去啊?”
“我一个一个说啊。”梁逵柔声道“待最久的我知道的可能有一两个月的,陆陆续续有人熬不下去就发展下线,只要能拿到钱往上交就能出去。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有五千就能赎身了。”
五千。
叶玮的脸垮了下来,如果不是因为缺钱,自己肯定会踏踏实实找一份挣得不多的长工干着,结果倒好,来了这里人财两空。
其实只要饿不死,叶玮自己是没什么,只是他老爹的糖尿病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其实在早几年上学的时候,叶玮对传销就略有耳闻,有一阵子市里破获了一起案子,有不少学生都被骗进过传销组织。
他知道,此时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现在需要做的是赶快逃离这里,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上学的时候叶玮经常和舍友逃宿去网吧通宵,正门不敢走,一直走的小门。小门只是一个铁栅栏门,没人把守,常年都是一把明锁挂在那里。也就是在那时,叶玮学会了撬锁。
通过和梁逵以及周边人的攀谈,他了解了这里的不少情况。这里确实是一个毫无底线的传销集团,以孟弋格为商标注册了一个皮包公司,搬来这里不足一个季度。
他们的运作方式主要靠嘴,孟龙、蒋弋和罗格三人是朋友,深知此行可以得到大量非法盈利,于是组建了这样一个团队。
孟龙是提议人,朋友不少,能骗的人也不少。打手是他雇来的,下面的人不听话主要是他来调教。蒋弋确实负责技术,主要职责是教授其他人如何用高端的行话来欺骗外行。罗格则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负责说服这些不愿入伙的人拉更多人入伙。
保镖一走,叶玮立马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枚发夹,掰成了九十度,从挂在外面的明锁插了进去,在旁边人面无表情的注视下打开了锁。
就在此时,前一刻还蔫不拉几的人们突然激动起来,个个儿嚷嚷着让叶玮给自己开锁。叶玮犹豫了一下,又将发夹伸进了梁逵面前的锁里,几下便打开了。
在其他人愤怒的叫嚷声中,叶玮扯着梁逵来到了房间门口。房门是暗锁,相比明锁难开太多。叶玮用发夹试了几下没有成功,有些懊恼的踹了一脚门。
“咚!”
欸?
就是这一下,叶玮感受到门本身是很松的,没有被反锁。扯着门把手拽了两下,门发出咣啷咣啷的响声。此时叶玮转向梁逵房间里的其他人“你们有没有带身份证或者类似卡片的?”
“你先把我锁开了我再给你!”一个声音喊道。
“就是,你把我们放了呀,要走一起走,不然谁都别走!”
“就是!开锁啊你!”
无数声音应和着。
叶玮的脸黑了下来,虽然他知道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没有人能保证上面的人什么时候会下来。
“要不用我的吧。”
说话的是梁逵,他默默的把手伸向了棉衣的帽子里,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交给了叶玮“我藏起来了,他们没搜到。”
“多谢。”
叶玮将梁逵的身份证顺着门缝塞了进去,狠狠的剐了几下,啪嗒一声,门开了。与此同时,梁逵的身份证断成两半,掉在了地上。
叶玮正准备躬身去捡,梁逵拉住了他“没时间了,我们先走吧。”
于是两人没有再管身后那些还被困在笼子里人的求救,顺着巷道往外跑去。
跑着跑着,一道略有些刺眼的亮光从一缕变成了一片,往前奔跑的两人同时停住了。等反应过来,两人又翻过身往回跑去。
“砰!”
关上门,两人连忙钻回了自己的笼子里,刚把门关上,锁还没来得及锁,就有人打开门进来了。
“我看到刚刚有人出来了,是谁?!”
两位五大三粗的保镖一人手里拿着一根钢管,在安安静静的房间里四下环顾,脸上露出了凶恶的目光。
“是谁?!”
“咣——”
重重的金属撞击声,是钢管砸在铁笼上的声音。
“我说,我说,是他!”
被砸到笼子里的人吓得大叫,抬起手伸向角落,指向了梁逵和叶玮的角度。
“哦—”
保镖轻轻的哦了一声,将钢管垂在了地上,拖着向角落走去。钢管与地面的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响。就叶玮和梁逵而言,像极了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