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雅厅是个不大的阶梯教室,没当监狱有主题活动需要录像的时候,就会找一些表现好的人来这里配合录影。所以除此以外,逢年过节的节目排练活动也可以在这里进行。
那个狱警是个年轻人,新来不久,没事就会嚼着口香糖来看大家排练。手里的警棍甩来甩去,一副没见过啥世面的样子。
一个多月的时间,整个节目从筹备到定型,大家又在原本的内容里添加了很多新的元素,形式越来越丰富,已经趋近于完美了。
年二十九,东隅市电视台准时造访,提前录制大年初一的节目内容,千余人的合堂里,大家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那个节目放在在第七个压轴出场,本部门的位置被安排在了中间靠后,要参加演出的人位置就在前三排,为了方便更换服装和准备场地。
表演时有专门放背景的人,于是叶玮坐在了同部门的人群当中,看着那些无聊的节目,有些昏昏欲睡。
“每年都是这些东西,无聊哈?”
坐在旁边的葛辉有意无意的找话说。
“是啊,不就走个过场嘛?不过也好,要没这个,我们可能现在还在干活呢。”
叶玮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但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心情细想这些,注意力都放在了台上的表演上。
“第六个了。”葛辉又来了一句,默默地关注着叶玮的表现。
“是啊,第六个了。”
叶玮有意让自己保持冷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舞台,手紧紧的抓着扶手,仿佛一松手整个人会激动得跳起来。
这一切被葛辉尽收眼底。
第六个节目是一个红歌合唱,一个台上站了近一百人,单薄的木地板好像虽然会塌陷下去。
不过合唱的形式很新颖,刚一上台的时候先是以戏剧的形式表现了一段近代抗争史,把大家看得热血沸腾后自然的过度到了要唱的歌,下场时前后呼应的离了场。
“他们这个还不错啊。”葛辉又在旁边感慨,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的看着叶玮。
“嗯,不错…”
叶玮敷衍着,他对所有的节目都不感兴趣。但是,他感兴趣的东西马上就要来了。
摄影机位已经调整好,上一场节目谢幕后舞台还是黑的,主持人从侧面上场串词,一束追光打下,现场很安静,大家都在默默等待着下一个节目。
“节目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大合唱展现了我们的风采,接下来的时间我们留给压轴的歌舞剧《当代英雄》。”
“咳咳!”
叶玮清了清嗓,坐直了身子。
节目开始,大幕缓缓拉开,舞台的最前方,放着一排长矛。本来的设计是所有人都吊着威亚从侧面入场,但为了展现戏剧冲突,到老鬼那一块儿时换了。
别人的威亚从舞台侧面吊起来,而老鬼的威亚,直接连着舞台前方放着长矛的架子,他出场时,会直接从正中间最高处落下来。
大家果然不负众望,一切跟彩排时一样精彩,打斗的场景有专业人士指导。虽然是普通的舞台,但给人一种在大剧院的观感。
……
“啊——”
现场突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乱成了一团。
就在刚才,连在长矛架子上的威亚吊着老鬼从台上缓缓落下。可跟彩排不一样的是,架子以跟缓慢的速度向舞台内侧倒去,老鬼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从上至下被长矛穿透。
就这样,老鬼和半倒着的长矛形成了一个八叉的形状。血液没有流出来,但黄铜色的长矛上被鲜血染红了,穗子也因为潮湿加上重力的因素倒向一边。
“安静!安静!所有人原地不动坐好!”
狱警一边叫停了正在录像的人,一边让在场所有人保持安静。救援的人很快赶到,但老鬼早已没有了生命气息。
就在随着拥挤的人流回房间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叶玮的肩上:“跟我们过来一下。”
……
“听说把威亚连在架子上是你的主意?”
叶玮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被审问了,好像什么事情都是围绕着他来进行的,警官也对他有了质疑。
“对,是我的主意,但彩排的时候都没有问题啊!”
叶玮的脑袋飞速思考着整个事件:“最早用威亚就是我想的,其他的人从两边进来,老鬼从中间上,这样展示出来的效果最好。”
“彩排之前都是假定,临彩排的时候用的模塑,老鬼七十多公斤重,我们一直用的八十公斤的,绝对不可能出问题。就在昨天我们彩排了好几次,都是真人上场,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问题。”
负责审讯的两个警官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又转过头来看向叶玮:“负责道具的人是谁?”
“葛辉。”
警官略点了点头,一副在思索什么的样子,这时响来了短暂的敲门声,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一个不认识的警官走进来把一叠报告放在了桌上,跟正对面的警官耳语了几句离开了。
大致翻看了报告之后,警官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叶玮。
“彩排的时间在昨天下午,道具在今天早上六七点就准备的差不多了。听你的意思,之前彩排就是老鬼亲自上阵,没有出现过问题,那问题就出在了今天准备的道具上,是吗?”
可以看出,那个警官并没有特别怀疑叶玮,更多是在例行他的职责而已。
“我也猜不到,但是……应该是这样吧?”
叶玮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像是被今天的事情吓傻了,看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也很无奈。
“这样吧,你先回去,刘队你帮忙把那个叫葛辉的带过来。”
其实审讯室和葛辉的房间就在同一栋楼里,叶玮估计他之所以专门找警官去带,是怕两人见面之后串供吧。倒也无所谓,叶玮丧丧的跟在刘队身后。
“如果不是葛辉,你觉得谁最有嫌疑?”
刘队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叶玮有点接不住。
“这……我不知道。”恍惚的摇了摇头,为了显得不那么刻意,叶玮又加了一句:“他得罪的人不少,所以谁都有嫌疑。”
“哦?”
刘队轻轻的一个语气词表达了疑惑,但这份疑惑让他不得不多审视这个看上去很胆小的年轻人:“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