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绵老家在安徽,这次秦绵出事儿,秦妈一个人北上照顾她,家里那边开着的面馆停业大半年了。前几天老邻居给秦妈打电话,问她面馆开不开了,如果不开了,有没有意愿盘出去。
秦妈把秦绵拉到屋里研究了一下,觉得女儿现在情况也稳定了,自己还是回安徽把面馆开起来,以后秦绵结婚,也能屯一点嫁妆不是?
秦绵委实不想秦妈再回去了,可想了想,秦妈要是不走,自己这怪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暴露了,到时候秦妈估计承受不了得疯。于是秦绵假装挽留了一下,最后还是把秦妈送到火车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秦妈给送上了火车。
看着火车渐渐远去,沁凉的风吹过来,打乱了额前的发丝,秦绵哭丧着脸离开站台,心里仿佛有什么一下子坠落下来,沉甸甸的难受。人生好像一下子从山巅跌到了一个岔路口,前面的路被两块巨大得石头堵死了,一个名为失业,一个名为精神病。
精神病三个大字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儿来,以至于当她从站台里走出来后,鬼使神差的来到那天看见的心理治疗诊所门前。漂亮的姑娘依旧和蔼可亲的站在门口发传单,她鬼鬼祟祟的把帽子压得低低的,又从包里拿出口罩带上,确定连自己秦妈都认不出自己之后才走进“梁宏明心理咨询中心”。
诊所开在二楼,办公室门口放着两排长椅,两个中年男女坐在一起,另一排坐着个穿花裙子的高个子女人。
听见脚步声,中年男女同时抬头朝她这边看过来,眼神中莫名的带了几分同情。
秦绵咽了口吐沫,朝两个人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走到高个子女人身边坐下。高个子女人下意识的抬头撩了她一眼,又很快地下头去摆弄手指甲,一股子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挡也挡不住。
秦绵有轻微鼻炎,香水过敏,捂着鼻子打了好几个喷嚏,差点没把假睫毛给喷飞。
女人嫌弃的回头看她一眼,秦绵被这销魂的一眼看得浑身颤栗,差点没给摔了。“不好意思,我鼻炎。”说着,连忙往旁边挪了挪。
女人眨了眨眼,突然朝她凑过去,秦绵这才发现,这姑娘长得不是一般的威武霸气啊!身高目测站起来得有一米七八,大方脸,浓密的眼睫毛下是一双单眼皮的小眼睛,眯起来成了一道缝,看不见白眼仁。
“对不起,我!阿嚏,阿嚏!”秦绵还想拯救一下,奈何鼻子不争气,喷嚏一个接着一个,女人嗤笑了一声,翘着兰花指回了她一个“熊色”的眼神,伸手从包里拿出一张面巾纸,一边递给她,一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夏天穿的都是薄衣服,秦绵只觉得后背上贴了一只热乎乎的大手,整个人一僵,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瞬间窜上心头,还没来得及躲开,眼睛就开始发花,眼前的威武女人瞬间变成了一朵鸡冠花!
鸡冠花!
鸡冠花!
这么会儿?
秦绵“腾!”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对面的女人长了半天嘴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三个字,“你是男的?”
女人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捏着兰花指,另一只手掐着腰,尖着嗓子说,“男人怎么了?谁说男人不能穿女装?”
秦绵脸一红,干巴巴的咽了口吐沫,讪讪的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那你是嘛意思?”男人站起来,果然有一米八左右,咄咄逼人的走过来,秦绵吓得双腿发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不,你别过来,我,我没别的意思,我……”想了一下,连忙说,“我恐男症,我碰到男人我就浑身发冷冒虚汗,还,还起疹子!”
男人嘴角抽了抽,这时,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穿着黑色套装的女人朝外面喊道,“金秀秀!”
男人连忙换上一脸的娇羞表情,扭过头喊了一声,“到。”便扭着腰进了办公室。
随着他的进入,出来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她低垂着头不说话,缩着肩像一只害羞的小兔子。
中年男女连忙一拥而上,拉着小姑娘问东问西,秦绵看了看小姑娘,又看了看办公室紧闭的门,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小姑娘一家三口离开之后,走廊里又剩下她一个人了,无聊的拿出手机刷了一圈微博,白静晒出了两张雷震挑粪的照片,下面点了一百多个赞。
秦绵忍不住笑了笑,看见雷震在下面的留言,瞬间有种被吃了一嘴狗粮是什么鬼?
最有意义的一天!
哈哈哈!这家伙大概是个逗逼。
秦绵无聊的翻了三遍朋友圈,确定没什么笑点了,刚想退出微信,手机的微信推送功能正好推送了一条消息过来,是来自手机通讯录,询问她是否要加陆申的微信为好友。
秦绵后来想,那时候估计是脑壳出问题了,否则怎么会点了同意呢?
添加请求发送过去好半天没回复,秦绵翻了个白眼,有种吞了一只死苍蝇一样的感觉。
“秦绵,你可能脑子瓦特了。”敲了一下脑门,秦绵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办公室的门,恨不能把门给盯出个窟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刚才那位大姐,不,大哥哭得梨花带雨的从里面跑出来,妆都哭花了,假睫毛粘在脸颊上,两只眼睛生生哭成了大熊猫,简直一车祸现场。
秦绵吓得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哥走过来低头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朝她肩上拍,秦绵连忙推开两步。
大哥干巴巴的扯了扯唇,可怜兮兮的对她说,“妹子,没事儿,等大哥做完了变性手术,咱们就都是女人了。”说完,对她露出个颠倒众生的笑,回头朝追出来的套装女人说,“你追出来干什么?我不看了,我也没有病,你让给我老妈打电话吧,就当她没有我这个儿子,我,我不会再来了。”说着,一挑兰花指,踩着42码的高跟鞋“腾腾腾”的跑下楼。
秦绵一脸懵逼的看着对面的套装女人,张了张嘴,女人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笑着说,“董先生的病情比较特殊。”
秦绵嘴角一抽,“我理解。”
套装女人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您真的理解?”
秦绵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理解,人没有选择自己性别的权利,但可以选择自己用什么样的面目去生活。”
套装女人嘴角抽了抽,干巴巴一笑,朝她说,“秦小姐,到你了!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