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醒来后,秦绵睡眠一直不太好,之前有吃安眠药的习惯,后来康辉不建议她吃,每晚折腾来折腾去,能睡三四个小时已是万幸。陆家客房的床很舒服,单价绝对二十万以上,以前她还跟白静意(淫)过,觉得拥有这样的一张床,大概失眠的人也能秒睡,可惜事实并非如此,原来失眠与否跟床没关系。
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回荡着王振志的脸,还有那天在车上发生的一些片段式记忆,她试图抓住一些什么,但显然不太成功。
窗外不知何时呼啸着吹起了风,窗外树影晃动,好像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鬼手。秦绵叹了口气儿,伸手打开床头疼,翻身下床拉上窗帘。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急促的铃声撕裂静谧的夜,秦绵不由得一惊,硬生生把窗帘从拉杆上拽了下来。
“铃铃铃……”
铃声断断续续响了两次就挂断了,秦绵刚松口气儿,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它又急促的响了起来,仿佛她不接,它就能一直响到她接为止。
一股不安感在心头弥漫,秦绵也顾不得手里的窗帘,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床边,低头看着床头柜上的手,果然又是一个陌生号码!
是它么?
客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即便是如此急促的铃声响起,也并没有惊醒任何人。
秦绵狠狠咽了口吐沫,静默了两秒,然后一把拿过手机,抖着手按下接听键。
“呼呼呼!”
手机里传来浓重的呼吸声,一下一下,仿佛笨重的拖拉机一样,让人莫名的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秦绵尽量让自己冷静的说出话来,但她不敢提王振志,怕打草惊蛇。
对方依旧不说话,秦绵已经习惯了,自顾自的说道:“你认识我?我得罪过你?是什么时候?我昏迷前从来没有接到过你的电话,我是昏迷之后得罪了你?”她试探的,小心翼翼的问,然后按下录音键。
“呼呼呼!”对方依旧没有说话,话筒里传来浓重的呼吸声。
秦绵情缘他说一些威胁的话,也好过现在这种无孔不入的空寂,仿佛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都充满了一种危险又压抑的气氛。
“你想要什么?就算谁你想要报复我,你大可以明着来,这么打电话给我,能给我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抿了抿唇,试图用激将法激对方说话。可惜,对方依旧不买账,什么也不说。
“呵!你不敢说?是怕我报警么?”她继续说,觉得自己像个傻逼一样在大半夜对着电话自言自语,“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信不信我明天就换电话?如果我换了电话,你还能打进来?”
对方依旧沉默,但秦绵似乎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仅仅只是一瞬间。她连忙趁热打铁的说:“也许明天我就换了,你未必有本事找到我的新号码……”说完,她干脆挂了电话,坐在床上大口喘气儿。
好一会儿,直到身体一点点发冷,秦绵才猛地回神儿,按亮了手机一看,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角落里的落地钟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静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一个小锤子轻轻敲在她的脑袋里。她猛地从床上站起来,拿起手机往门外走。
秦绵一心想赶紧去找陆申,没想到一开门,正对上门口站着的陆明远,收势不急,一头撞进他怀里。
陆明远只是刚才下楼喝水时路过秦绵房间,见她门缝里透出光亮,下意识的听了一下脚步,结果就被突然冲出门的秦绵撞了个正着。
秦绵走得急,没想到门外有人,整个人撞过去,把他撞得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着走廊的墙壁。
陆明远怔愣一瞬,下意识的伸手去推秦绵,结果手还没碰到她,就听见她突然大喊一声:“别碰我!”然后蹲在地上抱着头缩成一团。
时间仿佛凝滞了,但也许其实只是走了很短的一瞬间,走廊里的灯光瞬时亮了起来,隔壁房间的门被推开,陆申风一样冲出来。
“陆申!”陆明远皱眉喊了一声,下意识的往旁边退了下。
陆申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冲向秦绵,在她面前蹲下来,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秦绵!秦绵,是我!”
秦绵依旧蜷缩着没动,整个人团成一团,手机掉在一边。
陆申皱了下眉,不敢轻易碰她,侧头看了眼手机,瞳孔缩了缩。
这个时候,秦绵为什么拿着手机出现在走廊?
他连忙捡起手机,试探的轻轻碰了下她的头,柔声道:“是我,陆申,没事儿了,我送你回屋好不好?”
秦绵的身子瑟缩了一下,猛地从地上站起来,穿着拖鞋就往楼下跑。
陆申也没想到秦绵会跑,愣了一下,也顾不得一脸懵逼的陆明远和闻声赶来的陆振海等人,光着脚就往楼下追。
秦绵一口气儿从陆家跑出来,顺着别墅区往上下跑,一直跑到半山腰才反应过来,胸腔里一阵火烧火燎的疼。
“呼呼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山间肃冷的寒风,秦绵缩了缩脖子,回头望着半山区星星点点的灯火,突然间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孤寂,就仿佛这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无论她怎么挣扎也不能从这黑暗中脱身。
她恨死了这种感觉,可是除了茫然的顺着山路往下走,她又怎么知道路在何方呢?
身上单薄的睡衣被风吹得猎猎声响,刚刚因为剧烈奔跑而冒出的汗已经被冷风吹干,浑身上下的毛孔都仿佛钢针刺穿一样。
“秦绵!”
“秦绵!”
……
陆申的喊声由远而近,秦绵怔愣,猛地回身,昏暗的山路远处跑来一道修长的身影。
是陆申啊!
心底里好像有什么尘埃落定,眼眶不由得一阵阵发酸,她傻愣愣的戳在原地不知道要说什么?直到一具同样冰冷的身体将她紧紧抱住,身体才仿佛剧烈的震动了一下,眼泪不由自主的顺着眼眶不要钱似的往外流。
陆申也穿着睡衣,能感觉到肩膀上一片濡湿,知道秦绵哭了,心里一阵阵抽疼,许久才缓缓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没事儿,别怕,我在呢!”
秦绵哭够了,吸了吸鼻子,低头从他怀里退出来:“你怎么来了?”
陆申低头看了眼睡衣湿漉漉的肩头,哭笑不得的说:“我要是不来,你是打算冻成人肉冰棍么?”
秦绵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讪讪的看了他一眼,瘪了瘪嘴说:“说得你穿得有多少一样!”
“我活力壮啊!怎么样?要不要再到哥哥怀里,哥哥给你取暖?”陆申故意笑着说,借以缓解她的紧张。
秦绵果然“噗嗤”一声笑了,一边笑,一边摸着眼泪瞪他:“你还要不要脸了?”
陆申耸了耸肩:“我只要女朋友,还要什么脸啊!”
触不及防的“女朋友”三个字在静谧的夜里清晰的传到秦绵耳朵里,脑中仿佛有什么被硬生生撞了一下,整个人都是懵的。
“走吧!女朋友,你不会真要在这里冻冰棍吧!”陆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把伸手抓住她的手。
“你别……”秦绵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一只温热的大手突然覆上她的眼睛,眼前一片黑暗,耳朵边好像有什么轻轻碰了一下,男人温热的气息打在颈窝,一下子驱散了初冬的冷意。
“把眼睛闭上就好了。”陆申轻快的说,拉着她往前走。
温热的大手紧紧握着她的手,一个纤细,一个宽厚温热,两手十指紧紧扣合在一起,仿佛就要彼此牵着走到世界的尽头。
心里仿佛有什么一点点融化,最后从心脏输送到全身,身体里的冷也不那么难忍了。
陆申目光坚定的看着前方,即便是黑夜晦暗,但仍旧能看到前方点点的灯火。
手里的小手微微蜷缩着,是害羞的,也是信任的,他忍不住心中叹息,脚下的步子反而越发的坚定了。